兩大國公府結親的消息一經傳開，京城中最是不缺見風使舵之人，上門送禮之人絡繹不絕。
看著比顧清歌剛封郡主那會兒還要壯觀，全然沒有前幾日是個人見到顧清歌這個克夫女都要繞道走的嫌惡。
裴亭安依照著禮節安排得宜，將各家送來的禮物吩咐著下人一一記好，讓人看不出對這婚事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定國公府表現的則有些令人難堪，定國公夫人本就因著太後賜婚的事情犯膈應，又因著顧清歌命數的批言整天惶惶不可終日。
整個京城的法師道長幾乎被定國公府請了個遍，定國公府日日煙熏火燎的開壇做法，祛災祈福。
這樣的情況下，前來賀喜的官眷們送上門來的賀禮，在她看來就好像是秦旭的一道道催命符。
夾槍帶棒的讓人不悅不說，稍有一句不對心思就要將上門送禮的人給攆出去。
這樁婚事是天家恩賜，便就是不樂意有本事去和太後鬨，拿他們這些官眷撒的哪門子脾氣。
兩家對比高下立顯，此前還有些覺得秦世子娶寧安郡主是受了委屈的官員家眷，眼下隻覺得且不論克不克夫，寧安郡主嫁進定國公府攤上這樣的婆婆都是倒了血黴。
且不論這樣的舉動改變不了什麼，如此明明白白的嫌棄，已經是打了太後和鎮國公府的臉。
紫禁城的牆隔不住風，皇上和太後自然也是聽到了消息。
一個在養心殿高興的賞了滿殿伺候的太監宮女，一個在壽康宮扯斷了手中的念珠。
收到消息的下午，趙嬤嬤連同壽康宮的總領太監便帶著一隊侍衛浩浩蕩蕩的從宮內出去，圍了定國公府。
砸了祭壇，燒了符篆，一應的作法道長全數壓入了大理寺。
總領太監更是奉太後口諭，在定國公府門前愣生生掌了定國公夫人三十個耳光。
宮中伺候了那麼多年手上都是有功夫的，定國公夫人牙都被打掉了兩顆，半邊臉幾乎要廢掉。
定國公和秦旭連同其他的子女跪在一旁，不敢怒也不敢言，場麵著實的好看。
臨走趙嬤嬤，留下一句好自為之，更是驚得定國公險些跌到地上去。
立時便命人將夫人給駕回了院子，索性直接鎖了起來，再不讓見人。
秦旭從未見過太後如此鐵腕的一麵已然嚇傻了，隻覺得從前和善慈愛的姑母換了個人，驚懼之下倒是當真病倒了過去。
趙嬤嬤帶著人從定國公府離開，立刻便奔到鎮國公府前來，溫言好語的向裴亭安致歉。
兩柄莫羅國進貢的玉如意賜下，給足了鎮國公府的體麵。
裴亭安率著弟弟妹妹們謝恩，恭敬謙遜，縱是在宮裡混跡一輩子的趙嬤嬤也難窺見裴亭安的心思。
回了宮中回報，太後聽得也隻能淡淡感慨。
“同樣都是公府，這鐵打的軍功壘起來的門楣，到底是比外戚鋪路的強上百倍。裴家代代都出英才，本宮也是命苦，娘家竟無一個得用的。”
趙嬤嬤聞言悄悄看著太後帶著愁緒的眉眼，微笑著上前。
“娘娘，倒也不是一個得用的都沒有。”
太後撥弄著念珠的手一頓，鳳眸似乎一瞬間亮了起來，暗自琢磨了抿唇淺笑。
“你這話還真說在了點子上，那兩個孩子可都是個不錯的。”
趙嬤嬤低聲應著是，見太後心情好了不少，也是鬆了口氣。
秦染兄妹還不知被惦記上的事情，初聽得太後要讓顧清歌嫁給秦旭，莫說是秦染氣憤不已，便就是向來溫婉的秦芷蘭都跟著怒火中燒。
看著秦染一臉的寒意，放下了手中搗藥的石杵，走到桌邊來。
“哥哥的消息當真準嗎？清歌再怎麼說也封了郡主，秦旭那脾氣秉性若不是有你給掙的軍功在身，便就是京中的貴女們怕是都要唯恐避之不及，鎮國公府累世的功勳，太後也沒有這麼作踐人的。她的性情那般剛烈，可莫要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才好。”
秦染看著秦芷蘭眼中的擔憂，何嘗不也是滿心的憂慮，想著近幾日前往京城，觀鎮國公府進退有度，緩緩道。
“太後下的懿旨，如今在京中都已經傳開了何能有假？老三不是個能沉住氣的性子，這麼許久還沒跑來絮叨想來是被裴世子敲打過了。鎮國公府有裴世子作陣，按說不會出什麼大亂子。秦旭那廝形容粗鄙品性低劣，半分也配不上清歌，清歌心中惦念著蘇忱想來也是不願意的。”
“可眼下太後賜婚之意根本就不在清歌本身，這是對鎮國公府拋出的橄欖枝。大顯三分之二的軍權，淩雲軍的聲勢浩大，可謂是虎狼之師。近幾年的征戰布置馳援情況和戰後封賞便能看的出來，陛下對鎮國公府如今是忌憚多過倚重的。”
“陛下親政之期將近，同太後之間的關係也是愈發緊張，鎮國公府的處境尷尬，至少目前看來太後對鎮國公府沒有惡意，陛下卻說不準。我擔心從大局考慮，若是鎮國公府真要傾向太後，會不會讓清歌做這個犧牲。”
“清歌看著什麼事情都不在意，隻管自己活得自在，但心底最看重的便是家人。若是裴世子開口，她未必不會答應。”
秦芷蘭眼中藏了些水霧，如墨的柳眉微微垂著，透著點點的愁雲。
坐到桌邊支著臉，輕拭眼角。
“清歌夾在這樣的局勢下定然兩難，可女子婚約一輩子也就是一次，她是那般鮮活的一個人，一想到她後半輩子要被關在定國公府，我這心裡都跟著喘不上來氣。”
秦染交疊放在桌上的手默默攥緊，眉間鎖的死緊，眸光堅定，倒像是做下了什麼決定。
“她不該是那樣的結局，更不該配給秦旭那樣的雜碎。就衝著她叫我一聲秦大哥，我也決不能讓秦旭那樣的人來玷汙作踐她。”
秦芷蘭少見秦染露出那樣決然的表情，心都跟著一跳，輕輕握住秦染的手，輕聲道。
“哥哥，你想怎麼做？”
秦染轉過眼來，清明一片，一字一頓說的清楚。
“芷蘭，我需要你幫我，用你的看家本事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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