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定籌沉下臉來邁步進到屋內，正看著自己的母親和姐姐坐在桌邊撥弄著桌上的茶具，莫說是半分的傷心，若不是顧及著顧責義的情緒，怕是都能大肆慶祝一番。
“這麼遠了不回自己的住處，上我這兒來做什麼？”
李氏見顧定籌回來連忙迎了上去，用沾了符水的芭蕉葉，在顧定籌的身上拍打了好幾圈，煩的顧定籌皺緊了眉頭。
顧清影倒是紋絲未動，隻是眼見著顧定籌坐在了桌邊，才淡淡道。
“今日聽說陛下都親自到場悼念，不愧是顧清歌啊，死的都比旁人有排麵。父親非要去送這一程，想來是少不得要被折辱一番，看你這沒精神的表情，是自取其辱了吧。”
顧清影的話語中透著試探，一雙眼睛也狀似無意的往顧定籌的方向瞟，看的顧定籌又是一陣煩悶。
“你到底想要聽些什麼？難不成就盼著我們被裴家為難，你好來看熱鬨。但很可惜，裴家人並沒有為難我們，我隻是覺得大姐沒了，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
顧清影聽了這話輕嗤一笑，斜了顧定籌一眼。
“從前也沒見你和她多親近，現在倒是會貓哭耗子假慈悲。”
顧定籌瞪著顧清影，憤聲道。
“你到底來是要乾嘛？若是沒事就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彆平白的惹人心煩。也老大不小的年紀了，成天往弟弟的院子裡跑，怪不得議親不順。”
顧清影聽得顧定籌如此說自己，麵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李氏不願意看到自己的一雙兒女劍拔弩張，連忙走到兩人中間說和，歎聲道。
“定籌怎麼能這麼和你姐姐說話，你姐姐此前議親不順不也是因為顧清歌和咱們家當時鬨成那樣影響的，你這不是往你姐的心上捅刀子。今個來是想問你打聽個人，我聽你父親說朝中有位小蘇大人，在陛下麵前極為得臉，年紀輕輕就已經提拔成了刑部主事。我前些日子同禮部張大人家的夫人也打聽過，年貌也是和清影相當的。想著今個兒顧清歌下葬去的人定然全，你可見到過，覺得如何？”
顧定籌皺眉聽著李氏的話，越聽眉頭鎖得越緊，幾乎打成了死結。
一時不知是該說眼前的倆人忘性大，還是該說這兩人在癡人說夢，揉著額頭低聲歎道。
“蘇忱你們就彆想了，他根本不可能看上二姐。”
顧清影不悅的瞪起了眼睛，冷笑道。
“他雖蒙盛寵但並無依仗，不過是鄉下白丁出身，我還沒嫌棄他家境貧寒，他還敢瞧不上我？”
李氏也不太高興的撂下了臉來。
“就是，你爹怎麼說也是吏部侍郎，咱們家也算是官宦人家。他便就是得陛下倚重，難不成還能一年之內再加晉升？你姐的模樣品貌在閨秀之中也算是出挑的，隻是因著庶出的身份落了些下風，那小蘇大人難道還想娶個天仙不成？”
顧定籌揉著眉心，無奈道。
“蘇忱喜歡的人是大姐，當日大姐帶著裴世子上門，蘇忱也在。明文律典，說的京兆尹府拿了我，你們莫不是忘了？咱們家的這些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怎麼可能還看得上二姐。”
這話說完，李氏和顧清影才隱約想起來是有這麼回事兒，但當日的情形太混亂，這一一時半刻的還真回憶不起來蘇忱的相貌儀容。
可是若蘇忱和顧清歌有情，比起顧清歌來，顧清影的相貌倒確實顯出幾分平淡，倒是讓李氏覺得分外可惜。
顧清影聞言倒是心中生了幾分計較，起了些活泛心思。
“若是他對顧清歌有情，那倒是件好事。總歸有幾分的血緣在，我同顧清歌也是有兩三分相似的，博得他的好感應當不難。他是寒門學子，我是官家庶女，身份相當品貌相配，顧清歌得不到的人若是娶了我，也算是報了這些年被她事事壓一頭的仇。”
顧定籌震驚的望著顧清影，隻覺得自己的姐姐怎麼會如此偏激，半晌冷笑道。
“素日裡看不上大姐，眼下倒是想用著和大姐兩三分的相貌去勾引她傾慕之人，二姐倒真是會物儘其用。”
顧清影憤然看著顧定籌，她這個弟弟，自從在京兆尹府回來便對她諸多不滿，實在讓人不悅。
冷哼著站起身來，瞥了顧定籌一眼。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我若是嫁的乘龍快婿，對你以後不也是好處。年紀也不小了，文才不怎麼樣，功夫也不好，咱們家可沒金山銀山給你揮霍，我看你才要想想以後怎麼辦！”
話畢拂袖離去，心中已然有了初步的方案。
蘇忱自昨日在鎮國公府回來便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喝的酩酊大醉，他不相信也無法接受顧清歌的離去。
好似隻要他不去祭拜，不去送行，顧清歌就還在一般。
但李虎帶來的消息，顧清歌的墓穴和上輩子他選擇的地方一樣，還是讓蘇忱不得不接受現實。
夜幕降臨，已是深夜，蘇忱一襲黑色錦袍坐在書房中，桌案上不再是文房四寶，而是散落的酒壺，酒杯。
蘇忱的麵頰上還帶著三分的陀紅，修長的手指捏著酒杯底座，晦暗的長眸不知在思索什麼。
李虎自門口進來，看著蘇忱恭敬拱手行禮。
“公子，顧姑娘已經下葬，鎮國公府的人也都已經離開了南山。此時山中無人，咱們可要去悼念，送上一程。”
蘇忱呼吸都伴隨著劇痛，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聲音帶著些沙啞，低聲道。
“多帶些人手，一同去南山。”
李虎詫異隻是祭拜故人何須帶那麼多人，但蘇忱吩咐了便沒有不聽的道理，立刻下去準備。
深夜時分，蘇忱帶著數十人向著南山方向進發，手中握有刑部的令牌出入城門暢通無阻。
縱使酒醉，騎馬的速度卻是分毫不減，眼角終是在那條熟悉的路線上，暈染出重重深紅，連下唇都咬出了幾分血色。
眼中閃爍著瘋狂的暗芒，就算是死，顧清歌你也彆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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