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一死了。
在他離席後的第三個小時,眾人在熟悉的武田家倉庫二樓橫梁上,發現了四肢彎曲垂頭吊在空中,渾身上下都被銀色釣線纏繞包裹著的武田家大哥。
毫無疑問已經沒有打電話給救護車的必要了,因為他們在找到他時,他就渾身冰涼,已然死去一個多小時了。
從敞開的木門處透過的昏暗光亮沉沉打在武田信一懸空僵直的腳踝上。男人眼睛瞪大雙目赤紅,睚眥欲裂的表情昭示著他在死前經曆了怎樣的痛苦絕望。
椎名仁太麵上恐懼的止步在倉庫門邊,隔著段不深不淺的昏暗,卻依然能夠看清武田信一那雙死不瞑目的恐怖眼睛。
少年心中的確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適感,這種不適大概源於他本就對屍體一類的東西反感畏懼,也因為人類總會下意識抗拒見證同類的死亡。
但比這不適感更多的,是一個疑問。
……曾經的美沙小姐在經受那些來自武田信一的暴行時,是不是要比這具屍體臨死前的感受還要痛苦絕望一萬倍?
這樣想著,清秀少年背光的冰藍眼瞳就深深沉寂下來。
冷光手電筒還在這間稱得上密室的倉庫裡來回晃過,耀得空中那些晶瑩絲線如同擁有了生命,好像真的變成了鬼怪故事中屬於蜘蛛仙的殺人利器一樣。
此刻在裡麵調查的人當然少不了柯南和服部,至於毛利大叔……他晚上喝了酒,現在還在主屋地板上呼呼大睡。
柯南兩人幾乎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確認了這間倉庫唯一的出口隻有他們強闖進來時被暴力毀壞了鎖的門,以及一口僅能容納柯南這種小孩子通過的迷你木窗。
這是一場密室殺人案。
椎名仁太側身靠在門邊靜靜旁觀了一會兒,注意到柯南從地上撿起了一枚圖釘。
隨後少年又在倉庫之中手電筒的光飛掠而過時,眼力極尖的察覺到了那頂小窗四角的小洞。
那洞孔微小到幾不可察,柯南他們如果不是有心朝著正確的方向去查探,一般情況下根本發現不了。
上吊的繩結、窗邊圖釘的釘入痕跡、虛假的密室、空中紛亂的釣線、倉庫門的反鎖、晚飯時武田信一的提前離席……
一切細碎的客觀事實在連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裡,轟然閃過椎名仁太的大腦。
羅伯殺害武田信一的具體手法,他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清秀少年一言不發的後退兩步,完全不想讓自己繼續停留在這已經失去意義的案發現場。
所以等柯南和服部平次總算想起現場理應還有第三道身影該出現時,門口早已經連好友的頭發絲都看不見一根了。
按照武田信一的死亡時間進行推算,柯南和服部都將在案發時開車上山祭奠美沙小姐的羅伯,給下意識排除到了嫌疑人名單之外。
但類似於這種刻意的不在場證明詭計,他們作為偵探沒見過上百次,也得有個七八十了。估摸著不用等太久,二人就會發現真相。
椎名仁太這樣想著,卻沒想到凶手羅伯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
深夜,雨絲細密如織。
嗯,沒看錯,是下雨了,不是下雪。
儘管在昨天來到這裡之前,天氣還因臨近年關而陰寒森冷,甚至都把椎名仁太凍出了感冒。
但就是這麼不講道理……眾人習以為常的在一夜之間迎接了隆冬臘月閃現成盛夏時節的事實。
而在盛夏時節,驟雨突降是一種非常正常的事,更何況今天又發生了詭異的血腥案件。
在毛利小五郎的告誡下,擔憂不安的零星腳步伴著雨聲離開了倉庫,武田家的各個成員疲憊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中準備入睡。
他們家出了這樣的事當然得先報警,可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來得不巧,竟然把唯一一條上山來的路給用滑坡的砂石阻礙了個嚴實。
主打一個“在抓出凶手之前你們半個人都彆想離開”的倔強。
可是大概就連世界意識也沒想到,這場雨不光強行把這次的案件模式變成了典中典的暴風雪山莊,竟然還令凶手盯上了此刻正獨自坐在廊下傾聽雨聲的椎名仁太。
身形頎長的少年人屈起一條長腿踩在廊邊,另一條腿本來是自然而然垂下的,現在卻因為雨絲茂密而不得不收回盤起。
那件寬寬鬆鬆的白襯衫襯得他有些單薄,卻也同時擁有著青春年少所獨有的率性氣息縈繞在他身邊。
涼涼雨夜,孤影獨坐。
這道孤影看起來也確實已經可以和“無害”、“脆弱”、“極好拿捏”等弱小的字眼連接起來了。
或許是外頭雨勢漸大的原因,從側麵瞧過去的時候,少年那理應清秀爽朗的五官卻好似蒙了一層水霧,讓人看不分明他此時的表情。
暗處有人無聲舉起了手中的電擊棒。
世界意識屏息凝望著從廊邊茂盛植被陰影中悄無聲息走出的羅伯·泰勒,又瞟了一眼此時正在默然遙望簷外昏沉雨幕,眼睛微微眯起的椎名仁太。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這次的小黑你……還挺會挑人的哈?
世界意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jpg
椎名仁太的背影看起來毫無防備,淅淅瀝瀝的雨水又能夠很好的遮掩住某些不和諧音。
所以心懷忐忑的羅伯選中了這個極容易被自己得手的少年人。
他悄然走到安然穩坐著的少年背後。因為擔心對方會在驚覺時起身反抗,所以他握有電擊棒的手臂是高高舉起自上而下狠狠揮落的。
刺耳的劈啪聲伴隨著風雨聲,陡然侵襲了少年的鼓膜!
此刻身後的異常已經再不遮掩自身的存在,而少年人也的確如羅伯預想中一樣做出了反應——
但這反應卻並非常人下意識的扭頭起身,而是猛地後仰,幾乎快要貼近了地麵!
一隻屬於少年人修長而偏硬的手如同雨夜裡的閃電一般倏然鎖緊了羅伯的手腕。
絢爛又危險的藍白電光蹦跳在椎名仁太的臉上、閃爍在那雙汪洋大海似的眼中,而大海中央的兩枚深邃漩渦已然緊縮,如同針芒!
黑發少年緊攥男人的手腕,上半身突然一墜,徹底躺下,而後核心驟然繃緊,猛地抬起雙腿,精準鎖上因被拽而慣性前撲的、羅伯的脖頸上!
羅伯驚駭欲絕的大腦還沒來得及捋清突變的產生,緊跟著就是一陣頭暈目眩,“哢吧”一聲,劇痛驟然降臨!
慘叫聲刺破了雨夜。
被摔飛後在走廊地板上滑行出兩三米的金發男人連臉頰都摩擦破皮血腥可怖。在他涕泗橫流的模糊視線中,那截陰濕的白襪和筆直的褲腳逐漸走近,最終停留在離他不遠不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