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身邊伺候的人立馬進來，連拉帶扯的把張閒香帶回她的院子，生怕在讓小姐多留一會，夫人就會被氣出好歹。
張閒香一邊掙紮，一邊開口道“娘，你幫幫我，顯……”
張夫人身邊伺候的玉鏡一把捂住小姐的嘴，讓她想說的話都沒能說完整。
張夫人看著女兒遠去，一個人緩了好一會才讓心情平複下來，心裡多少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沒讓女兒和孫顯沼接觸就好了。
如果沒有，她今天哪需要這麼煩。
等張大人回來的時候，張夫人第一時間向他抱怨。
說完女兒今天的舉動，又明確的說道“你閨女看上孫太醫家的庶子了。”
張大人皺眉，隨後又鬆開。
“往後彆讓女兒和孫顯沼過多接觸，她已經大了，過不了幾年就要嫁人。”
張夫人就等來這麼一句，心裡有些憤憤不平。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張大人看向自己夫人“擔心什麼？”
張夫人笑了“你還問我擔心什麼？你女兒什麼性子你不知道？”
張大人知道自己夫人有門戶之見，當初她嫁給自己是低嫁，他如今有今天的成就也離不開嶽家的支持。
“孫顯沼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人品沒什麼問題。”
“閒香嫁去彆家我還不放心，嫁給孫顯沼我卻是放心的。”
“不讓女兒和孫顯沼多接觸，隻是不想女兒壞了名聲。”
張夫人有些錯愕“我們的女兒怎麼嫁一個庶子？”
張大人沉默了一下說道“當初我若是沒考上進士，出身也不比孫顯沼好到哪裡去。”
“說是嫡子，也不過是農家人娶不起小妾。”
“若我有出息之前，家中富裕起來，我父親未必不會嫌棄糟糠之妻。”
“就像現在，我父親……”
“算了，不說這個。”
“當初你嫁了我，現在我們的日子不是也過得很好。”
“閒香嫁給孫顯沼沒什麼不好，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日後閒香就算鬨小性子，孫顯沼也會讓讓她。”
張大人想起孫太醫，以前不覺得當太醫有什麼不好，現在想到女兒要嫁到一個太醫家裡去，難免有點想法。
孫太醫雖然在太醫院當值二十多年都沒事，但是這二十多年裡，太醫死的也不算少。
有些太醫死了，連個說法都沒有。
還有的，一家老小一起死了。
要不，他幫孫太醫活動活動，讓孫太醫離開後宮那個範疇。
這朝廷百官也需要請太醫，讓孫太醫轉到這一塊應該就安全了吧。
就是這事辦起來有點困難，而且換了方向，孫太醫的前程差不多也到頭了。
如果請嶽父幫幫忙，應該會容易一點。
至於孫顯渄，他現在不過是太醫院底層人員，調動起來倒是方便很多。
張夫人氣的不行，這要是真的把女兒嫁給一個太醫庶子，她還不得被嘲笑日。
這父女倆，簡直生來就是克他的。
“夫君，那是庶子，庶子！”
“我們女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也不是哪裡有缺陷，為什麼要嫁一個庶子？”
而且孫顯沼是學醫的，往後最多也是進太醫院當值，其前程可見。
夫君科舉出身，上升空間大，加上有自己娘家扶持，哪裡是孫顯沼可以比的。
現在自己夫君已是正四品大員，而那個孫太醫還是一個正七品太醫，不就說明了其中的差距。
張大人拉過自家夫人的手“彆氣了，氣大傷身。”
“孫太醫家挺不錯的，孫顯沼雖然是庶子，但是孫家嫡係對孫顯沼並無惡意。”
“孫夫人對孫顯沼也不錯，很多時候孫家都沒什麼嫡庶之分。”
“往後就算分家了，孫顯沼分得的財物會少一些，到時候給閒香多備一些嫁妝就好。”
張夫人抽出自己的手，怎麼，她女兒以後不能享受夫家帶來的榮耀，還得養著自己夫君嗎？
她女兒配的上更好的，能有更好的未來，何必在孫顯沼身上耽擱了。
“反正也不同意，而且那孫顯沼本就沒看上閒香，我女兒哪能去倒貼。”
張大人歎了一口氣“我和你成親之前，也一樣沒什麼情誼，閒香和孫顯沼已經不錯了。”
“成親以後再培養一下，感情不就來了。”
“鄰家妹妹和妻子，總是有些差距的。”
張夫人麵色微寒，顯然不認同自己夫君說的話。
張大人覺得自己妻子有些倔，或許和她的那些姐妹有關。
嶽父有三個女兒，姐妹之間多有摩擦，就自己妻子嫁的最不好。
婚後姐妹聚在一起的時候，難免會有比較。
自己官位還低的時候，妻子都不怎麼願意回娘家。
“閒香想的和你不一樣，你在意的她未必在意。”
“她是你女兒，如果錦衣華服卻過得不幸福，到時候你又真的開心？”
“你都知道她倔，何不想開些。”
張夫人心裡不舒服，夫君這話是什麼意思，說她愛錦衣華服，貪慕榮華富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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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初嫁過來的時候，確實是有些不願意，但是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跟夫君好好過日子。
她隻是想女兒嫁的好些，有個好的未來有什麼不對。
往後女兒還要不要和她的那些表姐妹們來往，真有一天，那些表妹們都看不起閒香、在閒香麵前高高在上的時候，她又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後悔？
女兒現在不過是年少不知事，她不能看著女兒真有那麼一天。
張大人看夫人不說話，覺得她可能要自己靜一靜，想一想。
“你好好想想吧，我去看看閒香。”
張夫人看著夫君離開的背影，目光略有些黯淡。
張大人來到女兒的院子，看著守衛的丫鬟婆子，就知道是夫人的意思。
“讓小姐出來見我。”
女大避父，小時候張大人在鄉下沒那麼講究，現在卻不同了。
這時候讓他進女兒臥室，嘴巴不嚴的，明天就能有風言風語。
張閒香磨磨唧唧的出來，她怕父親說她。
“爹。”
張大人看著女兒垂頭喪氣，摸了摸女兒腦袋以示安慰。
“現在知道怕了，之前怎麼不怕？”
張閒香抬起頭“爹，你不怪我？”
“可是娘生了好大的氣，都把我關起來了。”
“你娘在乎你，所以才會那麼生氣。”
張閒香撇撇嘴“那爹怎麼不生氣，難道爹你不在乎我？”
張大人被噎著“爹當然在乎你。”
“不過爹和娘考慮的地方不一樣，所以表現出來的也不一樣。”
“以後你在家裡乖乖的，彆惹你娘生氣。”
“那些偷跑去見孫顯沼的事是千萬不能做了，也不許大大咧咧的說要嫁孫顯沼。”
“你今天是在家裡，你這要是在外邊，你爹我就要被嘲笑了。”
“當然，不止你爹要被嘲笑，你娘、你哥哥嫂子他們也不例外。”
“你要是做到了，萬一哪天孫顯沼上門提親，你爹我就同意你們的婚事。”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把你嫁的遠遠的，一輩子都見不到孫顯沼的那種。”
“不過有一點，你娘那裡你自己多琢磨，怎麼才能讓她願意把你嫁給孫顯沼。”
“你嫁人那天，你也不想你娘冷著一張臉送你出嫁不是。”
張閒香被巨大的驚喜砸的暈頭轉向，她以為爹會和娘一樣，都不同意她嫁給孫顯沼。
沒想到峰回路轉，爹竟然同意。
“爹，你不介意他是庶子？”
張大人搖搖頭“不介意，隻要他對你好，隻要你喜歡他，爹就不介意。”
“也不介意他前程不好？”
張大人點了點自己女兒的腦袋“和她過一輩子的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麼。”
“往後你多親近親近你大哥和嫂子，等你哪天真的有事，你哥哥嫂子也不會不管你。”
張閒香點頭“爹，你真的是太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爹。”
張大人嘴角微微上揚又壓下，反複幾次才說道“怎麼，以前就不是最好的爹？”
張閒香立馬討好道“以前也是，爹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爹。”
張大人離開的時候，又說了一句“彆忘了你答應我的，你要是做不到，爹可是會說到做到。”
張閒香點頭“爹，我保證會說到做到。”
張大人想了一下，又去了一趟孫太醫府上。
給孫太醫活動活動，最好是和孫太醫說一下比較好。
再有就是孫顯沼，先和孫太醫有個默契，彆哪天孫顯沼有了未婚妻，自己女兒還不得鬨翻天。
張大人搖搖頭，自己女兒他還是知道的，認定了什麼，基本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孫太醫聽說張大人來了，有些意外，但是也沒想太多。
“孫太醫。”
“張大人。”
見禮之後，兩人就坐了下來。
張大人的孫太醫認識這麼久，對孫太醫也有些了解，就率先開口說道“我這次過來找孫太醫有兩件事想和孫太醫商量一下。”
“張大人請講。”
“孫太醫，皇上的皇子逐漸長成，後宮紛爭也多。”
“我想，孫太醫不如換個方向，以後給朝中大臣看診如何？”
孫太醫表情變了變，以前他也經曆了一次新舊交替，隻是那時候他在太醫院毫不起眼，風平浪靜的過來了。
現如今卻不一樣，他在旋渦裡。
如果可以，孫太醫當然想離那個旋渦遠一點，好明哲保身。
“張大人，有些事不是我想就可以。”
“若真的有的選，我當然更願意和朝中大臣看病。”
“隻是，誒~~”
孫太醫同意，那他就可以放心的去做了。
當然了孫太醫不同意，他也會去做。
隻是真到了那種時候，麵上稍微有些不好看。
而且孫太醫同意了，那麼孫顯沼的事就好說了。
“孫太醫，既然你願意，我可以幫孫太醫去操作。”
孫太醫頗為意外“張大人，你是說你願意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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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點頭“是。”
孫太醫在皇宮待久了，有些顧慮，又問道“張大人可是要我做些什麼？”
張大人搖搖頭“倒不是想讓孫太醫做點什麼，是小女和孫太醫的幼子頗有緣分。”
“說不得以後，我們兩家還能成為親家。”
“不知道孫太醫怎麼想的，可覺得他們有那緣分？”
孫太醫想到自己小兒子剛剛失去生母，最近又準備走科舉這條路。
張小姐若是真的能嫁給小兒子，確實不錯。
至於張小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作為一個太醫他還是能知道的。
“張小姐看得起小兒，那是他的福氣。”
“隻是婚姻大事，講究門當戶對，張小姐她願意嗎？”
張大人笑得開心“孫太醫放心，我女兒的心思，我這個當爹怎麼可能不在意。”
孫太醫放心了“那就麻煩張大人了。”
張大人知道孫太醫這是同意了，孫顯沼以後也不會無緣無故哪天就多出一個未婚妻。
交換庚帖的事，張大人並沒有做，他想給女兒留條後路。
如果以後女兒後悔了，那麼今天說的事就當沒發生。
“孫太醫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
孫太醫想起自己小兒子最近都在看四書五經，又說道“顯沼那個孩子，最近打算棄醫從文。”
張大人有些意外“哦，這是為何？”
孫太醫搖搖頭“我也不清楚，那孩子從付姨娘離世時起，就不看醫書，改看四書五經。”
張大人雖然不知道孫顯沼為什麼要走科舉這條路，但是好像也不錯。
哪天孫顯沼真的考上了，夫人應該也不會那麼反對。
有自己在一旁指點，孫顯沼還是有很大的幾率可以考上的。
“走科舉也不錯，回頭我讓人送一些書籍給他。”
孫太醫沒有拒絕，這對小兒子來說是好事。
“那就麻煩張大人了。”
張大人擺擺手“不麻煩，一個女婿半個兒，往後他對我女兒好些就是。”
孫太醫立馬表態“張大人放心，隻要我還活著，顯沼就欺負不了張小姐。”
“真有那一天，我第一個教訓顯沼。”
張大人很滿意，雖然孫顯沼如果真的對他女兒不好，他自己也能收拾，但是兩者還是有區彆的。
孫顯沼最好是讓孫太醫自己修理，免得孫顯沼真的心有怨氣。
“孫顯沼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他不會欺負閒香的。”
張大人離開的時候，孫太醫親自把人送到門口。
“張大人慢走。”
張大人麵帶微笑“孫太醫留步。”
孫太醫看著張大人離開，他心裡也有數，沒有交換庚帖，這事到底有幾分真實在說不好。
所以他也沒打算告訴孫顯沼，隻是會交代孫顯渄一句。
自己哪天出事了，這事總需要一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