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三水琅早已感到困意襲來。
於是胡亂洗漱一番,他就上床躺下。
然而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
每每閉上眼睛,三水琅仿佛就回到了那陰暗的倉庫。
他沒有辦法,又起身將書桌台燈打開,讓室內多了一些光亮。
但仍然沒有效果。
三水琅的眼皮分明十分沉重,身心俱疲,理性也告訴他應該休息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眠,無數的思緒不斷侵擾著他的心靈。
另一個世界的回憶,藍鸚鵡館的回憶,黑羽快鬥和小泉紅子,宮野明美,往事總總,無數人和事不斷像走馬燈一般在眼前一晃而過。
他感覺自己好似在做一場夢。
夢裡的他,又是一生。
但他知道,這不是為了阻止他入眠,而是為了保護他,不讓他回憶起那個絕望的時刻。
他的周身又開始顫抖起來。他反複確認被子確實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整個人蜷縮在被褥之中,卻感覺手腳無比的冰冷。
“隻要保持不動,就能睡著了……”
三水琅想起了以前看過的科普,在心中默念,強行讓自己靜止下來。
可是他做不到,因為一旦靜止下來,他就能聽到自己慌亂的鼻息聲和心跳聲,感受到雙手的顫抖。
於是他又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試圖讓全身放鬆下來。
但身上的被褥又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讓他回憶起那種窒息的感覺。
他煩躁地蹬開被褥,但沒過多久,又感到冰冷襲來,隻好又將被子蓋回身上,側身睡下。
許是輾轉太久,許是太久未眠,他終於感到一絲昏沉的睡意。
三水琅感激地追隨著黑暗中的睡意,想要就此睡去。
可他偏偏看見黑暗中投進了一圈光亮,下意識地要去看清。
可待他看清楚,卻見那是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槍口後麵,是露出森森白牙的琴酒。
三水琅兀地驚坐起來,睜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四處張望,尋找那對準他的槍口。
但那圈光亮不是彆的東西,正是他自己打開的台燈。
三水琅終於有所心安,但仍心有餘悸。
他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久久難以平靜。
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湧上心頭,他慌忙摸索到床頭的鑰匙扣,緊緊攥住上麵的櫻桃吊墜,拿到眼前,久久地凝望著。
那闊彆已久的思念又湧上心頭,不止對藍鸚鵡館的,還有對另一個世界的。
他在另一個世界尚未寫完的論文,約好的聚會,終點的家人,數不儘的羈絆,數不儘的希冀,如今全部都好似一場與他無緣的夢。
“我為什麼要救宮野明美?”
他忽然回憶起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原本明明是有答案的,但現在全部都被什麼東西揉碎,不知丟到何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