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夜裡輾轉難眠,無奈隻好起身。
悄悄繞過打地鋪的正呼呼大睡的阿笠博士,我走至客廳。
今天的夜有些冷,我裹緊了身上的小貓睡衣。
不過比起淩冽的夜,興許更加冰冷的是我的心。
在淩冽的夜裡待久了,心也會變得冰冷。
不,或許我之所以感覺到冷,隻是因為我的心寒了吧。
我本以為隻要找到了工藤新一,我就不再孤獨了。
我本以為他和我是一樣的,他一定會與我同病相憐。
他一定會理解我的……
真是可笑的想法啊。
我想起了他當時憤怒的叱責,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理解一個製作毒藥來殺害人類的人!
你真的知道嗎!你做的毒藥到底害死了多少人?!”
我知道,他說的沒有錯。
我一直都不過在欺騙自己。
是毒藥的,不止tx4869……親手調配它的我同樣也是毒藥啊!
不論如何,我的手上都沾滿了那些因我調配的藥而死之人的鮮血。
身處深淵過久之人,不論如何,注定將淪為深淵本身,與之糾纏不清、不分彼此。
淪為深淵,這就是我的宿命……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我感覺又有淚水將要落下,在淩冽的寒風裡被吹得更冷了,於是我蜷縮在沙發上,將頭埋進膝蓋裡。
在寒冷的夜裡,我又想起了那個溫柔的人,他溫柔的身影,溫柔的氣息,溫柔的話語。
我用冰冷的手從衣兜裡取出他寫的詩,展開平鋪在桌上,再次用指尖撫過那一字一句。
“我需要一場夢,帶我前往明天……”
可是即使有夢,我也到達不了明天了。
因為在深淵裡處處都隻有永恒的黑夜。
我和他終究不是一路人……
他遇到了姐姐,失去了夢,也失去了明天。
他好不容易走了出來,我絕不能再讓他因我墮入深淵。
為了守住那樣的溫柔,因而那種溫柔注定與我無緣。
這個世界對溫柔總是心馳神往,卻又極儘扼殺。
淚水終於還是從眼裡流淌而出,滴落在那張已經被展開無數次的破敗的紙上。
“如果……真的隻是一場夢就好了……”
我沉浸在悲傷之中。
但頭頂卻又出現了那個溫暖的手掌。
我從悲傷中蘇醒過來,這才發現,客廳裡的人已經走儘,隻餘我與那個溫柔的人。
我調整好情緒,儘可能用冷漠的語氣催促他離開,
“他們都走了,你為什麼還不走?你還有什麼事嗎?”
他沒有在乎我的冷漠,隻是微微搖頭,將一張紙塞進我手心裡,
“我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我展開稿紙,上麵是一首長長的詩,我抬頭質問道,
“詩?我已經拿走你的一首詩了。”
我已經不奢求更多了。
“不一樣。這首詩是我送給你的。”
他直視著我的眼睛,那雙眼眸儘是溫柔與……堅定。
於是我低下頭,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這首詩不如我帶走的那首詩美。
可是……為什麼我的眼淚似乎更甚了……
我感到我的視線開始模糊,我的心在砰砰直跳,我的呼吸已經開始抽噎,我的指尖已經顫抖到要夾不住那張紙了。
但我不想丟掉它,於是我用力攥緊了那首詩,就像緊攥著我的命運一般。
——
我曾經叩問我靈魂深處的傲慢、偏見與無知
你是否能夠接受——每一個靈魂都是殘缺的?
我的傲慢、偏見與無知爭相作出回答。
我的傲慢說,靈魂,是世間最高貴的,她是精神的靈智,是思想的化形。
我無法接受遭到玷汙的靈魂。
我的偏見說,靈魂,無形無色無味,無影無蹤無跡,她不會被玷汙。
我無法接受沾滿泥濘的靈魂。
我的無知說,靈魂,是上帝的恩賜,是伊甸園的天使,是人間的一切奇跡。
我無法接受殘垣斷壁的聖牆。
可是啊——
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