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來了,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三水琅感到灰原哀的身體愈發冰冷,愈加抱緊了她,似要將其融進懷裡。
“我說過……我絕不允許你丟下我……”
灰原哀眼前一片昏暗,意識模糊,昏昏欲睡。
但她還是聽出三水琅的聲音哽咽,感到臉上似乎有些濕潤,卻不知是自己的淚水,還是三水琅的淚水。
所以她儘力抬起綿軟的手,撫上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麵龐,
“不要哭……”
但三水琅的哽咽聲卻愈發強烈。
灰原哀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顫抖。但她知道,顫抖的不可能是她。因為她早就無力顫抖了。
她想要安慰三水琅,卻連撐起眼皮的氣力都已煙消雲散,手也綿軟地滑落在三水琅的懷裡。
三水琅感到懷中人兒無法挽留地離他而去,淚水如江水一般奔湧,混著灰原哀的血液滾滾落下。
“不要丟下我……”
他緊貼灰原哀冰冷的臉頰,不停呼喚,企望以此溫暖灰原哀、喚回她的意識。
但死亡的冰冷氣息終是在灰原哀周身彌漫開來。
她竭儘殘力,流下了最後的無聲淚語,
“我愛你……”
三水琅見她嘴唇微動,似乎說了什麼,拚命想要聽清,可卻半聲未聞。
死神終於降臨在灰原哀的靈魂深處,毫不留情地收走了她的全部眷戀。
灰原哀在三水琅的懷裡失去了一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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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永恒的彆離,再也不會重逢。
三水琅終於嚎啕大哭,悲慟欲絕,想要哭儘一切的痛楚、訴儘畢生的痛苦,喚回自己全心的摯愛……
縱使哭至昏天黑地,四肢麻木,冰冷自灰原哀從懷裡傳遍其周身,他仍不願撒手離去。
他雙目呆滯,不住地喃喃自語,好似在訴說未儘之語。
時至終了,三水琅的視野逐漸模糊、昏暗,不斷升高。
他看見自己依偎著灰原哀,不願起身。
他看見早便躲在門後的琴酒勾起森森冷笑,合上門,向三水琅舉起勃朗寧手槍。
他看見一顆子彈擊中了三水琅的太陽穴,槍口發出耀眼的火光。
他看見三水琅癱軟倒地,卻始終緊抱懷裡的灰原哀。
他的視野陷入徹底的黑暗。
三水琅感到一滴淚水自眼角滑落,耳邊傳來若即若離的歌聲,將他從悲慟中拉回。
他睜開迷蒙雙眸,撐起身子,環視四周,自己剛才原來睡倒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
晴空萬裡,唯有遠處可以看見幾片浮雲。太陽靜靜懸掛於高空之上,撒下金色的暈光。原野上處處盛開著淡藍色的五瓣花朵,草葉隨風搖曳,發出沁人的“沙沙”聲。
“原來隻是一場夢啊……”
三水琅低頭喃喃一句,隨即站起身,找尋那飄渺歌聲的來源。
他神情恍惚,邁著輕飄飄的步子,循著旋律,不知在原野上走了多久。那道歌聲卻戛然而止,興許是一曲已然終了。
好在三水琅終於看到遠處浮現一個模糊身影。
於是他快步向它奔去,那道模糊身影逐漸清晰。
原是一著白色長裙的美麗女子。
她站在一條小河河畔,側對著三水琅,手捧一束花朵,正是原野上開遍的那種花朵。
微風吹動她的茶色長發,隨風飄舞;牽起她潔白的裙擺,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拂過她手裡的花朵,泛起陣陣花香,她亦低頭閉眼沉醉於花香之間。
三水琅不知覺停下了腳步,愣在原地,如癡如醉,不敢再近。
似是感到來人,女子長長的睫毛輕顫,睜開雙眸,清明醉心,抬頭望向三水琅。
見到來人,她手裡的勿忘我花微微一顫,在風中搖晃。
而三水琅對上那雙眼眸,卻陷入更深的呆滯。
那雙眸子空靈得仿佛裝下了整個蔚藍的天空。
女子終於回神,柔和目光,莞爾而笑,輕啟絳唇,
“你來啦……”
一聲輕語,好似已經等候了許久許久。
(全書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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