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
灰原哀竭力追趕著。
“白櫻!快還給我!”
真正喊起來,灰原哀才發覺自己的喉嚨如此乾涸。
想來也是,畢竟她一天沒吃沒喝,體內的水分全當淚水流乾了。
明明跑得氣喘連連,偏偏流不出一點兒汗水,隻感到寒風冽冽,刮過臉頰,把淚水也吹乾了。
灰原哀雙腿顫抖發軟,卻不敢停下。
因為她答應過他,一定要保護好“她”的……
“白櫻!求求你,還給我吧……”
灰原哀聲嘶力竭,幾乎是扯著喉嚨在喊。
白櫻邊跑邊回頭,眼裡也閃爍心疼,刻意放慢了步伐,可卻沒有停下,而是一直與灰原哀保持著距離,就像是在引領她一樣。
但灰原哀已經沒了思考的能力,以為白櫻是在戲耍她。
“白櫻,彆鬨了……那顆吊墜對他真的很重要……
“他已經失去太多了,不能再失去了……
“如果我連‘她’都保護不好,他會失望的……”
喊到後麵,她已經近乎是在喃喃自語,步伐也越來越慢。
白櫻甚至要不時停下腳步等她。
可當它看見後方的柯南捂著腰、遠遠地追上來時,卻又焦急不已,“喵嗚喵嗚”地催促灰原哀,又大步跑了起來。
“等等我……”
灰原哀隻好繼續拖動沉重的雙腿儘力跟上。
她視線模糊,視角搖晃,渾身都在劇烈顫抖。
“喵——!”
灰原哀掙紮著撐開眼皮,卻見白櫻撲進了一個人影的懷裡,遠遠地呼喚著自己。
“白櫻……”
那個身影抱著白櫻,與三水琅與她初見時如出一轍。
“琅……
“等我……”
灰原哀感覺腳下又生出一股力量,奮力往那個人影跑去。
“灰原——”
身後是柯南焦急的呐喊聲。
灰原哀沒有因此停下,反而掙紮著越跑越快。
“琅……我來了……”
高橋西子懷抱白櫻,望著那蕭索的小影子,紅了眼眶。
這就是他的選擇……
她確實輸了,輸給了勇氣。
“一個人在不自由的時候,是沒有辦法愛人的”
她缺少的不是自由,而是為了愛從不自由奔向自由的勇氣。
灰原哀與高橋西子的距離越來越近,她終於看清那個影子不是三水琅,愣愣地放緩了步伐。
見狀,高橋西子咽下淚水,喊道,
“如果你想找到他,就繼續往前跑!”
灰原哀一震,又顫抖著跑了起來。
直到跑到高橋西子身邊,高橋西子彎腰將斷掉的紅繩係回她的手腕,顫聲道,
“你真笨。”
灰原哀呆呆地看看紅繩上的櫻桃吊墜,又看向眼眶通紅的高橋西子,滿心茫然。
高橋西子對上她的視線,眼淚忽地流下,哭道,
“這顆吊墜裡保存的就是你的記憶,他在乎的從來是你而不是這顆吊墜!”
見灰原哀怔怔無神,她又推了灰原哀的背一把,
“繼續往前跑!他就在前麵等著你的!”
灰原哀雖然茫然,但聽懂了這句話。
隻要有希望,她就不會停下。
所以她又跑了起來。
她竭儘全力奔跑著,有那麼刹那甚至忘了自己為什麼而奔跑。視野一片模糊,隻知道一直往前奔跑。
街道隨著她的奔跑不斷延伸,不斷寬敞,兩側的建築不斷回退,露出森森樹木,以及空曠的黑夜,點綴著點點繁星。
隨著她越往前跑,點點繁星也逐漸黯淡,樹木逐漸變黑。
灰原哀終於感到心悸,害怕地想要停下步伐。
可高橋西子的聲音又從不知何方傳來,
“一直往前!
“不要回頭!”
灰原哀隻好又跑了起來,一直跑了不知多久。
不知從哪一瞬間起,世界隻餘空曠的黑夜,一切都如死亡一般沉寂。
灰原哀繼續往前奔跑,但不同於之前,她的身體已經不再沉重,而是輕盈無比。
又跑了許久,她終於感到不對。
與其說她的身體是輕盈,倒不如說……
她根本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了!
灰原哀放慢步伐,摸摸自己的身體,有觸感。
但是周圍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清。
琅——
你在哪裡——
灰原哀放聲大喊。
可卻什麼聲音也沒聽到。
但聲帶明明在顫抖,就算是骨傳導也該有聲音的吧……
幾乎是疑惑產生的同一瞬間,心就給出了答案
這裡隻有觸感,沒有其他四感。
那他在哪兒……?
這一次沒有答案。
灰原哀隻好聽從那句話,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可如果自己隻是在兜圈子怎麼辦?
灰原哀又浮現出疑問。
沒關係,他會來找我的。
她自問自答道。
繼續往前。
繼續往前。
繼續往前。
如果他也迷路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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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原哀又問道。
但這次沒有答案。
她心慌意亂,於是又加緊步伐,跑了起來。
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雖然感受不到身體的疲倦。可是每一種情感都以觸感的形式,流淌過每個神經,真實而強烈。
又跑了不知道多久,灰原哀終於又感到了恐懼。
她來這裡多久了?
又跑了多久?
跑了多遠了?
可是為什麼還沒有找到他?
難道是還不夠遠嗎?
灰原哀感到神經刺激淚腺,淚水劃過了雙頰,滴到“地”上,濺起的淚花又觸到了腳丫。
琅,你迷路了嗎?
她哭著問道。
但沒有人回答她,心也沒給出答案。
她隻好一邊流淚,一邊往前走著。
繼續往前。
繼續往前。
繼續往前。
一直往前。
走不儘的黑暗,流不乾的淚水。
灰原哀隻好擦掉淚水,回憶與三水琅的點點滴滴。
從第一次邂逅想起……
第一次……
第一次……
是什麼時候?
灰原哀愣愣地停下了步伐。
她忘了……
怎麼能忘了?
怎麼能忘了?
如果自己也忘了,那他還能回到哪裡?
琅!
你快出來啊!
如果你再不出來……
我也要忘記了啊……
她泣不成聲。
但這個世界本就沒有聲音。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自己……真的還活著嗎?
這看不到儘頭的黑暗……
自己真的……還活著嗎?
她怔怔地睜大眼睛,似要望穿這片黑夜。
可印入眼簾的隻有黑暗……
不,不對。
這,真的是黑暗嗎?
這個世界沒有目感,又何來黑暗?
灰原哀認清現狀,垂下了頭,喃喃自語。
琅……
我的一生過得都不如意,我的父母在我還不記事的時候就死了。
我不記得他們的模樣,姐姐也不大記得了。
他們沒留下什麼照片,我隻知道關於他們的故事。
有人說他們很險惡,有人說他們很瘋狂,有人說他們很聰明……
你覺得我繼承了他們的什麼呢?
大概……都有吧?
可我覺得我的爸爸媽媽既不險惡,也不瘋狂;他們隻是太聰明了,聰明到想為人類爭取一個光明的未來。
當然,這可能隻是我自己的臆想吧。
……
但我還是希望他們隻是太聰明了。
所以我隻繼承到了他們的聰明。
可是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可以陰險,可以瘋狂,但是不要太聰明……
說出這句話的我是不是已經很陰險了呢?
但是我小時候確實有想過,如果這樣子……我是不是就不用去學什麼生物化學,是不是就不用去做什麼夢幻毒藥,是不是就不會失去我的姐姐了?
或者再往前……如果我的爸爸媽媽不要那麼聰明……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說到底我真的很聰明嗎?
……
如果我真的很聰明,那為什麼爸爸媽媽,姐姐,還有你,全都離我而去了呢……
我真的死了嗎?
如果死了就好了……
可是我不能死。
……
……
……
琅。
……
……
……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你不來找我,那就我去找你吧。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如果這個世界有點兒光就好了,一點點就好,這樣我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在兜圈子了。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
一直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