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忠理都不理她,朝門上的人吩咐,“有人趁著王爺和王妃身體抱恙,在咱們端親王府門口鬨事,你們還愣著做什麼?管他是什麼候府、伯府,還是公府,王爺吩咐一律都打出去!”
王府可是配置有持槍侍衛的,穆二夫人的那點家丁根本就不夠看,連招架之力都沒有,最終被打得鼻青臉腫不說,還不得不狼狽的逃走。
高進忠進去回複,“王爺,門上的事都交待妥當了。”
蕭鐸淡淡道“穆家吃了這次虧,不會再來鬨,你去把小穆氏的事兒辦了。”
本來留著她也不是不可以,和穆家多一掛姻親聯係不是壞事,對賢姐兒他們也有一定好處,隻要穆之微不鬨事兒,自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可是她心思毒辣、膽子不小,居然敢布置陰謀設計阿鸞!
更不用說,假如自己和阿鸞真的得了時疫,豈非要因為她而喪命一人?若是阿鸞不把藥送過來,彼此就算活著,再見麵豈不是一輩子的芥蒂?小穆氏其心可誅!
對付一個王府姬妾,可比讓三清大師服用金丹暴斃而亡簡單多了。
高進忠領著人去雙香仙館,吩咐人先守著外麵,然後進去,“開門!”看著穆之微和乳母驚慌的神色,不為所動,“把門關上。”
穆之微見不是鳳鸞的人,是他,不由驚慌道“你……,你怎麼會來這兒?”
高進忠陰惻惻一笑,“自然是王爺派奴才過來的。”
穆之微一臉不可置信。
高進忠卻沒有心思跟她囉嗦,朝人遞了遞眼色,“穆側妃她們感染了時疫,趕緊喂藥,小心彆灑出來了。”
“什麼藥?”穆之微驚慌道“我沒病!”被人抓住了,動彈不得,看著那烏沉沉的藥碗不由驚慌,“我是理國公府的千金,是上了玉牒的側妃,是……”
高進忠聽得笑了,“放心,王爺舍不得你死。”
一招手,便讓人把兩碗藥給灌了下去。
穆之微捧著喉嚨,隻覺得火燒火燎的灼熱疼痛,再張嘴,很快就發不成聲音,一說話就痛得鑽心,像是刀割一般,這是啞藥!她明白了,卻晚了。
“把人放到床上去。”高進忠又道。
穆之微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抬到床上,死死摁住,她滿目驚慌不已,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拚命掙紮。下一瞬,她看見有人掏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在陽光下,閃爍著叫人驚悚的寒芒。
高進忠走了過去,在她跟前,附耳低聲道“王爺說了,你不比蔣氏老實聽話,就是讓你不能說話,也不放心,所以隻好讓你往後都在床上養病。”然後起身一笑,“一輩子做個老實恭順的好側妃,省得穆家的女兒送不完。”
穆之微看著那柄帶著寒芒的匕首,朝著自己手腕落下,刀尖剛剛觸及皮膚,就是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但很快,又是幾記劇痛的悶哼聲接連響起,叫人不寒而栗。
外麵的流言越來越凶,成親王蕭湛很快被推到風口浪尖,立儲的聲音,越來越熱情高漲,局勢已經不是蕭湛和秦家能夠控製的了。
肅郡王和安郡王在一處喝酒,兩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安郡王道“我是半瞎,這輩子就沒往那個位置上想過。可歎啊,這風水輪轉居然轉成這樣,大哥走錯了路就不說了,二哥你也……,哎,真是不該衝動啊。眼下老六病著,倒是便宜了老七,嘖嘖,該不會以後咱們要像他俯首陳臣吧?我這心啊,真是憋了一口氣吐不出來。”
肅郡王端起酒默默的喝了一口,又一口,並不說話,眼睛看著前方遙遠的天空,心思飄飄浮浮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父王早就沒有讓自己登基的念頭,不然的話,自己獻上忤逆的哥哥頭顱,父皇就應該誇獎自己忠君,大義滅親,而不是雷霆震怒罵自己一頓。然後仍憑自己被眾多不軌臣子彈劾,直到老六站出來表演兄友弟恭,父皇才扮演了一回慈父,寬容了自己。
隻有體會聖意才有活路。
對於自己這樣一個無兵無權的皇子,哥哥謀逆而死,母後被禁,範家又被皇上忌憚和厭惡,早就沒有希望了。
至於老三說便宜了老七,隻怕也未必。
老七現在猶如烈火油烹一般,看著輝煌燦爛,卻不是什麼好事。父皇還沒死,老七就有了一代聖君的光輝,臣子和皇子們都嫌父皇老了,等著擁立新君了。嗬嗬,叫父皇的帝位做的如何有滋味?豈有不怒不恨的?
除非老六真的感染時疫病死了,不然的話,友愛兄弟的端親王,孝順父皇的端親王,才是下一任儲君的最好人選。
肅郡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好酒。”
外麵的時疫漸漸得到了控製,雖然還是一片烏雲瘴氣,但是新增病患漸漸減少,大家也對時疫麻木不少,局勢看起來相對平靜一些。而朝堂上,有關擁立成親王為儲君的勢頭,越演越烈,這一天終於有人破開堅冰上了折子!
蕭湛眉頭一皺,當即推辭,“之前立儲,曾經引起廢太子的忤逆之心,並無大的好處,反而容易讓人心暴漲不安。父皇春秋正盛,對於儲君的選擇還要細細斟酌,此事斷斷不行!”
朝臣中,有人卻道“廢太子是廢太子,成親王又不是那種忤逆之人,殿下你忠君愛國、精明睿智,若是能夠冊立為太子,必定能為皇上分憂。”
“是啊,成親王殿下就不要推辭了。”
臣子們紛紛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有讚成的,有反對的,但是再熱鬨,都得要龍椅上麵的皇帝決定,眾人不由看了上去。
皇帝靜靜的看著下麵的臣子們,不論是支持,還是反對,都是在圍繞這成親王打轉,無非是他夠不夠賢能,能不能執掌著大好江山罷了。沒有人在乎自己這個老皇帝,沒人關心自己的病痛,下意識的往蕭鐸的位置看了看,人卻不在。
此時此刻,蕭鐸正在梧竹幽居的院子裡練劍,然後收劍回鞘,與高進忠笑道“左穀蠡王的藥很不錯,見效很快。”
高進忠訕訕一笑,沒出聲兒。
“王妃那邊最近怎樣?”他問。
“還是老樣子。”高進忠回道“左穀蠡王已經又讓人去霍連取藥,等藥取回來,王妃自然就痊愈了。”
蕭鐸靜默了一會兒,似在深思。
而荷風四麵館裡,鳳鸞也同樣在靜靜思量著,有點奇怪……,自己沒有吃到阿日斯蘭帶來的特效藥,居然也平平安安的。最近身上的小紅點少了不少,而且除了這點症狀,彆的好像也沒特彆不適。
甚至……,抬頭看了過去,連王詡都沒有被感染。
真的隻是自己福大命大嗎?但為何,自己總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呢。
“你說。”她抬眸問,“我的命是不是太好了點兒?每次都是大難不死。”
王詡將藥碗放在跟前,回道“這樣不是挺好嗎?”心情複雜而尷尬,自己原本以為她躲不過一劫,怕她一個人呆著害怕,臨死都沒有人陪著,加上穆之微設計害她,逼得她將藥送給了蕭鐸。
所以……,一時衝動就說了那些話。
現在看起來她不像是有事的樣子,隻要養著,再等阿日斯蘭的藥送來,想來就應該痊愈了。蕭鐸那邊不是都說好了很多嗎?她的病症又不重,肯定好的更快,她能活下來當然很好,隻是以後,自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了。
因為尷尬,轉而說起了彆的話題,“聽說穆側妃一直病重不起。”
鳳鸞是了解蕭鐸的性子的,淡淡道“既然是王爺讓高進忠過去安排,自然就不會讓她再好轉了。”自己把救命的藥給了他,他處置了穆之微,算是給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也給昊哥兒他們解決了一個難題。
不然的話,萬一自己真的命裡不濟撒手去了,再留著穆之微還活著,那也太叫自己惡心,留下她好揀自己的便宜,欺負自己的孩子嗎?蕭鐸這一手倒是體貼,廢了穆之微,又免得再有人給王府塞姬妾來。
不不,自己不是煩惱的這個,而是這場時疫有著不少的蹊蹺疑點。
外麵成親王蕭湛的事,自己是知道的,起起伏伏,和蕭鐸的病似乎配合的很好,剛好讓蕭鐸躲開了被立儲的風浪。皇帝是不會立儲的,蕭湛前世就是被眾人推著,鬨得人人皆知要被立為太子,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今生……,隻怕逃不出同樣的命運。
而現在的風平浪靜,對比之前的豁然心驚以及害怕,好似……,好似自己過於緊張了一些,其實並沒有那麼害怕。雖然時疫會死人,但也不是得了就會死啊,弄得眼淚汪汪的倒是有點滑稽了。
“其實沒有那麼嚴重吧?這場時疫。”她搖了搖頭,輕聲道“起初我還以為會是生離死彆,就……,就跟王爺說了一些話,現在想收回來都來不及了。”
王詡的嘴動了動,靜了一瞬,才道“我也說了一些不應該的話,王妃忘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