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公子終於醒了,”殷雪憐眉眼間有些許憔悴之色,眸中星光閃動,映入波光之中,卻是淚水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雪……”柳夢生張口欲言,卻忽覺喉嚨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不禁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咽部。
“子林,不要急於開口言語,”此時柳含煙輕柔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柳夢生驚然發現琴秋師姐此時未用白絹遮去雙眼,不由一怔,隻可惜眼簾輕垂,未見那一泓秋水瀲灩。柳夢生忽然察覺伊人纖指輕輕顫抖,遂發覺琴秋師姐氣息飄忽,細看伊人麵露倦意,雪膚微汗,隻消稍有察知,柳夢生便發現還留存於自己體內的伊人的氣息,遂恍然明了。
“子林,安心休養,”柳含煙似是察覺到柳夢生正在意何事,遂將纖指鬆開。而柳夢生雖是心中感激,但奈何咽喉發不出聲音。
“陸師姐說公子灼傷了咽喉,暫時不宜發聲,”殷雪憐輕聲解釋道。
柳夢生聞言向殷雪憐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了。
“公子,”殷雪憐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臉頰上添了一抹霞色。
柳夢生想要坐起身來,然而此時他才覺自己腿上似是壓了重物,遂疑惑地低眼看去,卻見青陽正趴在自己的腿上睡得正香。
“青陽昨日始終守在子林床邊,一夜未睡,”柳含煙似是有所察覺一般,輕聲解釋道。
柳夢生聽了心底有些驚訝,青陽平日裡在對他的關注遠不及琴秋師姐,這次若不是禦前試道要為宗門揚名,小丫頭恐怕還想不起要教授門中功法。但如今看來,或許青陽在自己身上花的心思比想象中的要多得多,柳夢生心底不由生出了些許暖意,遂將動作放緩,儘量不驚動青陽。
“這是公子在場上遺落的,隻是……”殷雪憐將一隻木盤端到柳夢生麵前,上麵整齊地疊放的便是那一條白練。
望著白練上麵的焦痕,柳夢生不由心道,這下可是想洗也洗不掉了,遂將手伸去。然而,就在柳夢生拿起的那一刻,白練的一段無力地落回了盤中。
斷了?柳夢生一怔。
“公子,這條白練拾起來時,就已經斷作兩截了,”殷雪憐見了怯怯地解釋道。
柳夢生笑著向她搖了搖頭,殷雪憐才緩緩地舒了口氣。
看著手中白練的斷端上整齊的切痕,柳夢生又轉向琴秋師姐。而柳含煙似是知道他想要問何事,於是微微一笑轉向青陽,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秀發。
柳夢生見了便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手中的白練輕柔,摸起來十分順滑,想起自己修習舞練之初,不意間將這白練貫向長空,當時小丫頭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估計要不是有琴秋師姐在場,恐怕當場就得把他暴打一頓,想必這條白練上一定是傾注了青陽不少心血,而今卻為了救自己,毫不猶豫地舍棄了親手織出來的白練,柳夢生心底的暖意已是化作了感動。
等琴秋師姐離開後,還是將這白練好好收起來吧,柳夢生心中如是想。
“子林昨夜滴水未進,應是渴了吧,”柳含煙笑著將一盞清茶端來。
柳夢生暫且將白練放在自己身邊,接過清茶,無比幸福地一飲而儘。
“喝慢一點,”柳含煙掩唇一笑。
喉中燥熱消解無蹤,柳夢生隻覺身心彷如行舟湖上,悄入藕花深處一般,不想荷花清露即便放涼了也是這般沁人心脾。
“你們一個個的,真是不讓人省心,”此時遠處傳來一人的訓斥聲。
柳夢生回神,這才看出自己正身處學府醫館之中,還是危重傷者才能享用的單間病房。
我當時是得是什麼慘狀?能讓醫館的仙友覺得我是性命垂危了?柳夢生心中無奈,此時他隻覺得喉嚨有異,身上其餘部位似乎並無大礙,想是昨日琴秋師姐儘力周全的功勞。
訓斥聲後伴隨著些許嘈雜,不知是不是被訓斥之人再辯解。
見到身邊的柳含煙已是抽出白絹輕輕係於雙眼之上,柳夢生心中暗暗地歎口氣,總覺得自己像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
“勝負難道比性命還重要嗎?”那人依舊在訓斥著何人,聽聲音像是一位女子。
柳夢生疑惑地望向殷雪憐,殷雪憐見了先是一怔,兩人對視良久,殷雪憐才露出恍然明了的神情,似是明白了柳夢生想問此人的來曆,於是淺淺一笑道“這位是蒼梧陸氏,陸香薷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