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煙九華錄!
接近天明之時,兩人總算是抵達了虛日鼠的棲身住處,這是一間當鋪,門麵十分大氣,店中陳設琳羅滿目,可見其生意興隆。
柳夢生站在門廳詫異之餘,不禁思索,這虛日鼠潛伏此地還用這般店鋪做掩護,屬實有幾分膽量。
“俺馬上就要開張了,你快去後屋,換件夥計的衣服,”虛日鼠將門掩好,就把麵具摘了下來。
“鼠兄這是……”柳夢生見狀不由一愣。
董氏家臣之所以帶著麵具行事,無疑是不想暴露身份,見識到了虛日鼠扮成這當鋪老板之後,不難想到其他人亦有彆種身份做掩護,而今虛日鼠當麵摘下麵具無疑是暴露了身份,這讓柳夢生驚訝不已。
“都帶你到這裡了,俺帶著麵具也沒用了,”虛日鼠不耐煩地搓了搓手。
柳夢生細看一番,卻見他兩隻又小又圓的眼睛透露出一絲精明的光芒,加之尖細的嘴臉,和兩顆略有突出的門牙,倒是真有幾分鼠相,這讓柳夢生差點笑出來。
“承鼠兄信任,”柳夢生忍住笑意施禮道。
“什麼鼠兄,俺叫馮澤,”虛日鼠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虛日鼠把柳夢生領到當鋪中一間堆放雜物的屋子,推開門後轉來對柳夢生說道“暫時沒有合適的房間了,你就先在這裡麵委屈幾日。”
柳夢生掃了一眼,見屋中物品堆放雜亂,久疏打理,不少箱子上已是積了一層灰,不過這屋中雖是臟亂,卻恰恰是適合藏匿自己所攜之物的地方
“多謝馮兄,”柳夢生笑著施禮道。
“什麼謝不謝的,”虛日鼠擺了擺手,遂正色道,“不管你進城來是什麼目的,可千萬不要惹是生非,尤其不要招惹巫真大人的那些信徒。”
又是那個巫真大人,柳夢生聽了不由好奇究竟是什麼人能有如此影響?又和王屋山是什麼關係?
“行了,俺下去開張了,快去換個衣服,你這一身太紮眼,”虛日鼠匆匆說了一句就轉身走了。
柳夢生換上一身夥計的衣服,便從包袱中拿出些許碎銀和數張符籙藏在袖中,至於江巧眉給的玉衡指、兵糧團和地圖等物品則是與梅花木劍和大哥送的利劍一同藏在房梁之上。最後將熟睡中的小白蛇塞進懷裡後,柳夢生便出屋去找虛日鼠了。
當鋪開張,客人意外地多,然而當鋪裡的所有事項都是虛日鼠一人料理,卻也有條不紊,柳夢生最多就是幫著剪銀子而已。
“馮老板終於找了個夥計啊,”一位樣貌富態的男子悠悠說了一句,便將手中漆盒放到櫃台上。
“劉老板說笑了,俺這也偶爾也有忙不過來的時候,總需要些幫手,”虛日鼠笑道。
劉老板盯著柳夢生微微皺起眉頭,虛日鼠見狀連忙搓著手說道“劉老板今日是來典當什麼寶貝啊?”
“寶貝稱不上,就是請馮老板來鑒定一下,”說罷,劉老板便將漆盒打了開來。
柳夢生側目看去,偌大的漆盒中實則僅放了手掌大小的一物,還用綢緞墊在漆盒底部,似是怕此物有磕碰。
“誒呦,這可是上好的瑞腦香啊,”虛日鼠見了,當即眼中一亮。
“是真貨就好,”劉老板聞言吐了一口氣,遂將一錠銀子放在櫃台上,“就是不知可否讓馮老板寫個帖子,再蓋上咱們當鋪的印?”
“劉老板這是要送給哪個大人物啊?”虛日鼠意味深長地看向劉老板。
“還不是為了小女的病情,這瑞腦供給巫真大人,希望能求得靈驗的符水,”劉老板歎氣道,“今夜李公子開壇賜福,可得早點去了。”
今夜?柳夢生不由詫異,開壇祈福這事不都是清晨進行的嗎?
“那俺這就起個帖子,”虛日鼠聽罷連忙吩咐柳夢生拿來筆墨。
待劉老板走後,柳夢生見暫無客人登門,便小聲問道“馮兄,那個巫真大人有這麼靈驗?僅用符水就能治病?”
“你打聽這個乾什麼?”虛日鼠用懷疑的目光看來。
“好奇而已,好奇而已,”柳夢生掩飾道。
“你來這種兵荒馬亂的地方究竟是要做什麼?”虛日鼠微微眯起眼低聲問道。
“馮兄,實不相瞞,我這一趟是要去拜訪王屋山的,”柳夢生道。
“王屋山?那你還是趁早回去吧,”虛日鼠哼了一聲道。
“這是為何?”柳夢生疑惑地問道。
“俺在這裡呆了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進那王屋山的山門,你這一趟簡直白費功夫,”虛日鼠不耐煩地說道。
在柳夢生一再盤問下,虛日鼠終是講得詳細了一些。原來王屋山一脈向來與世間鮮有往來,山門不僅有高人把守,還布下了陣法,常年來根本沒有人能入山門一探王屋山究竟。甚至前朝曾發兵萬餘強衝山門,最終不僅無功而返,反倒是折損了半數將士,自此之後,再無人敢硬闖王屋山了。
“那李相儒留書信讓我去王屋山是何意?”柳夢生仰在當鋪二樓的欄杆上喃喃道,懷裡小白蛇看向他歪了歪腦袋,似乎是沒理解柳夢生說的話。
“罷了,先去查一查那個巫真大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吧,”柳夢生自知在此苦思冥想也不會想出個結果來,於是便決定先去調查一番。
要想找到那巫真大人的信徒並不難,畢竟傳聞曾被巫真大人救下的李公子今夜會開壇贈送符水符籙,所以傍晚時分,城中信徒都會聚集過去。
柳夢生順著人流而去,一路上看見人們手中大多拿著各式各樣的禮品,或者乾脆是數量可觀的錢財,想來估計是要供奉給那巫真大人的。所有人都緊張兮兮地拿著自己手中的供品,好像生怕被搶了去。明明人數眾多,人們之間卻鮮有交流,柳夢生本想從這些信徒口中問一問,結果見到這種景象,又想起虛日鼠囑咐自己不要惹事,便決定還是先耐心觀察一陣了。
重雲遮天,夜幕昏靄,百姓緩緩而行,沿路上,也有不少番邦士兵舉著火把為民眾照明。
他們就沒人想去拜一拜那位巫真大人嗎?柳夢生見了連忙低下頭來,生怕遇上昨天城門前遭遇的那幾人。
少時,人群來到一處開闊的地方,隻是柳夢生方來此處就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怪異,待到望見還未清理的斷牆,柳夢生才恍然明了,原來這裡是被拆出來了,再看人群中央圍著的是一座高台,那高台也是用穿鑿尚新還未仔細打磨過的圓木搭建而成的。
莫非此處是臨時搭設的?柳夢生微微一怔,僅僅是開壇做個法事就這般大費周章的嗎?
正當柳夢生暗暗忖度的時候,人群忽然騷動起來,少時高台處便有人高呼。
“李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