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神州,新都修聯總部。
作為神州的最高權力機構,修聯總部在平民心目中沾染了許多神秘的色彩。很多人本能的認為,這片占地規模巨大,外觀呈六邊形的龐大建築群,內部一定是機關重重遍布殺機。
若是未經允許擅自闖入,必定粉身碎骨化為烏有。
但事實是,修聯總部隻是一個辦公機構,辦公室、會議室和檔案室才是它的組成部分。
作為修聯老大,代議長唐雍,他既不是帝國將軍也不是超級戰士,他最主要的工作是在秘書處起草好的文件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
前方戰事結束,善後工作才剛剛開始,唐雍愁眉苦臉的拿起一遝精致的文書。這是陣亡通知書,一遝一百張,這樣的通知書,他這幾天已經簽署了兩千四百多張。
陣亡通知書第一張,是一位名叫唐笑的一年級生。因為和自己同姓,唐雍拿起來多看了片刻。以“笑”為名,想必是一個笑起來很甜的女孩子吧。
她多高?有兄弟姐妹嗎?她有喜歡的人嗎?她的生活才剛剛開始,就永遠停止在天淵冰冷的海水中。
薄薄一張紙,承載的是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重若千鈞。每每想起是自己親手將他們送上戰場,唐雍心口冰涼,他知道這是境界跌落的跡象。
力量永遠是雙向的。修士以超凡力量影響世界,而世界同時反作用於修士本身,在天虞修煉界,這叫因果。
沾染太多因果,修為難以維係,除非太上忘情,拋卻塵世憂愁,以一顆冷硬堅定的道心從容麵對。
說起來容易,但唐雍自知做不到。
輕歎一聲,在通知書的右下角簽上自己的名字,此時傳來敲門聲。
“進來。”
易星塵走進來,臉上帶著特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明天是那小子大婚,代議長不去湊個熱鬨?”易星塵笑道,“你的好基友琴玄齡好像很遺憾。”
唐雍站起來和易星塵握手,即使他是代議長,也不敢對這位大佬有絲毫怠慢。
“我就不去了,煩著呢。”唐雍看看桌上堆著得好幾遝陣亡通知書,轉頭問道,“易先生有事?”
易星塵可不會專門來一趟隻為和他喝茶聊天,這位神秘得大佬每次出現必有重要事務——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便是如此。
易星塵點點頭“我要見孫望濤,現在可以嗎?”
“可以,他似乎也在等您。”
修聯議長孫望濤的壽元將儘,作為一位三品級彆的修士,一千多年已經是壽元的極限。他不得不一直躺在生命維生艙中,依賴營養液和儀器維持生命。
修聯總部地下二十二層,易星塵站在維生艙前,打量浸泡在淡綠色液體中的老人。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他也曾向霸王提議泡在這樣的池子裡維持生命,但被嚴詞拒絕。
“易先生,你看起來心情很糟。”
四周牆壁傳來蒼老的聲音,因為是電子合成,聽起來略有失真。
孫望濤的身體實際上早已陷入沉眠,腦機接口將他的神念連入電子設備,通過各種傳感器和網絡感受這個世界,包括說話也是如此。
“攝像頭也可以探測他人的心情嗎?”易星塵表達出適當的好奇。
“實際上攝像頭不可以。”蒼老的聲音帶著點笑意,“這是俞正剛剛給我安裝的感知插件,你知道的,他是個想法很多的人。”
“確實。”
幾句寒暄後,易星塵開始談論正事。
“升天殿附近的數據分析完畢,玄修總部已經掌握苦境的空間展開特征,至少在歸航途中,我們不會誤入被苦境棄族占領的世界。”
這是一個好消息,但孫望濤的聲音停了許久。易星塵有些焦躁,他一直不太習慣和看不到表情的機器說話。
幾十秒之後,牆壁中的揚聲器再度響起蒼老的聲音
“我擔心地球上的棄族依舊很強大。”
“在我們逃離地球的時候,有些棄族甚至可以抵抗核彈的直接打擊。”
“如果他們沒有像棱嘉族一樣發生黃昏衰落,我擔心我們手上的力量依舊不夠奪回地球。”
一千一百五十年前,苦境棄族入侵地球,人類不敵,逃進神州洞天開始諸天流浪,這才是真實的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