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軍主帥被副將指著鼻子罵,琴樹裴頓時火冒三丈,但怒火在胸中燃燒,卻無法發泄。
大營中,隨著欒萼站起來的,還有十幾名少壯派將領,其他的將領雖然沒有跟隨,卻也低下頭擺出事不關己的架勢。
人人都知道欒萼是陛下的心腹愛將,琴樹裴不過是用來過渡一下。
不止是將領,欒萼現在在士兵中的聲望同樣如日中天。
在不久前的覓渡一役中,大多數士兵看到的是琴樹裴艱難抵抗血稅軍的進攻,損失慘重幾乎崩潰。
而欒萼率領小股奇兵瞬間逆轉戰局,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兩者高下立判。
在這樣的境遇中,琴樹裴空有帥印,也隻能努力咽下這口氣。
眼看形勢不妙,巫尚走上來勸開兩人。
“欒萼!樹裴將軍是六柱軍統帥,你這樣像什麼話!”他先是罵了欒萼一通。
欒萼拱拱手退開,但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
回到琴樹裴這邊,巫尚勸道“欒萼隻是年輕氣盛,還望大統領海涵。”
如此一來,琴樹裴隻能借驢下坡,大營中劍拔弩張的氣氛消弭。
但巫尚並不打算放棄欒萼的計劃
“樹裴將軍愛護帝國子民,我可以理解。”
“但那些華族,可不是帝國的子民。”
不待琴樹裴說話,巫尚擊掌,向外喊道“把人帶上來。”
幾位士兵押著兩人走進大營,竟是羅湖農莊的周興達父子。和大半月前陸遠見到時不同,這位黑臉的漢子被打得皮開肉綻,步履蹣跚幾乎無法站穩。
他緊緊的將自己的兒子護在懷中,儘管隻是毫無意義的保護,父親的本能驅使他這麼做。
士兵按著他跪倒在地,巫尚開口解釋
“他們是黑沼附近的華族農民,大半個月前,他們為血稅軍引路走出黑沼,還將本應運送到高嶺城的軍糧交給血稅軍。”
“可以說,沒有這些華族農民,血稅軍早就在黑沼全軍覆沒。他們背叛了帝國!”
巫尚話音未落,大帳中的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緊接著怒不可遏。原本還奇怪血稅軍到底有什麼本事穿過黑沼,原來是有當地的農民帶路。這下子,原本還有點偏向琴樹裴的將領,也認為應該嚴懲這些華族。
見時機成熟,巫尚微微一笑問道“樹裴將軍,你還堅持他們是帝國的子民嗎?”
琴樹裴長歎一聲,此時的無力感,比麵對血稅軍更為強烈。麵對血稅軍時,他至少可以選擇拔劍。
“此事,我需要請求聖裁。”拿出最後的威嚴,琴樹裴目光冷冷掃過全場,拂袖而去。
在他身後,巫尚和欒萼對視一眼。欒萼點點頭,同樣離開營帳。
巫尚笑著安撫眾將繼續留下,他落座主位,對跪在地上的周興達父子抬抬下巴。
“你叫周興達是吧,聽說你和逆賊陸遠的關係很好?”
“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幫我帶封信給血稅軍。”
“我想,你應該知道做不到的後果吧。”
一名士兵從周興達懷中將小宇搶走,營帳中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哭聲落到已經外麵的琴樹裴的耳中,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月白色的身影一晃來到身邊,水餘子向他微笑點頭。
“道長!”琴樹裴一躬到底,他對水餘子的感激發自內心。
“樹裴兄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