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父親母親在世時,定盛軍裡有明安帝的探子,處處牽製,每年幾乎不給北境派發糧草跟銀兩。
定盛三十萬大軍能存活下來,全靠他們自己。
無戰時,士兵們紛紛開墾荒地,王府的銀子幾乎都給定盛軍發了軍餉,買了糧食。
說定盛軍是鎮北王的私兵,隻聽鎮北王的號令又有何錯?
皇帝和太子不在乎定盛軍的死活,他們隻想要兵權,還想要定盛軍給他們守好邊境打勝仗,真的太可笑了。
那一次,軍中無糧,定盛軍餓著肚子上戰場,堇瀾氣急,怒吼,“跟這樣的皇帝,還不如反了!”
迎接他的是父親的一巴掌,父親皺眉看他,目光失望至極,讓堇瀾自己滾去挨五十鞭子,以後不準再說這種話。
堇瀾咬牙認了,帶著鞭傷上戰場。
不管是從前的十四皇子,還是後來的鎮北王,都對那個位子沒有興趣。
他隻用最大的努力保護著這個國家的平安,最後卻落得這個下場。
堇湛握著護欄的手攥得死緊,指節發白,目光灼灼看向京城的方向,“誠安,你想坐上那個位置嗎?”
堇瀾咬牙切齒,搖頭,“我不想,我隻想殺了尉遲昀煦!將他大卸八塊,以泄我心頭之恨。”
“沒關係,還有時間,你和盛光可以慢慢想。”堇湛神色透著淡淡的哀傷。
哪怕被冤枉弑君謀反,哪怕被亂箭射死,哪怕曝屍街頭,他們的父親母親臨死前都不想他們幾兄弟替他們報仇。
不希望他們擁兵謀反,引來兵禍,分化雲秦。
隻希望他們四姐弟隱姓埋名,平淡一生。
但他們已經決定要當不孝子了。
這條征途漫長艱難,卻不悔。
“等百年後在下去向父親母親請罪吧。”
堇湛骨節分明的手握住堇瀾的肩膀,語氣堅定,不容置喙,“總有一日,定盛軍的鐵蹄會踏破京城。”
堇瀾看著二哥蒼白的側臉,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出口,“二哥,你還在擔心他嗎?”
聞言,堇湛眼眸一縮,握住弟弟肩膀的手也微微緊了緊,緩緩吐出兩個字,“不曾。”
堇湛,堇瀾和陸宴辭從小一起在北境長大,感情很好,陸宴辭是堇湛手下先鋒,兩人配合默契,無往不利。
二十年的感情在堇湛殺死他父親那一天,戛然而止。
陸宴辭對他拔刀相向,在堇湛吐血倒地時,堇瀾本想直接殺了陸宴辭。
堇湛強撐著一口氣,不讓弟弟動手,隻讓陸宴辭離開,以後永不相見。
陸宴辭對堇湛動手是因為堇湛殺了他父親。
堇湛殺陸將軍是因為他通敵謀反,意奪兵權。
世事難料,他們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
賀舒又在北境待了三天,和李鑫林文博等人見了一麵,兩人見到她都十分高興。
看著麵前煥然一新的李鑫,賀舒笑問,“後悔嗎?”
李鑫如今比從前內斂沉靜了不少,他搖搖頭,“不後悔,我雖然從前做事是狂妄了些,但從小聽王爺的故事長大的,王爺就是我的偶像,雖然我人微言輕,但我始終相信王爺做不出那種事。”
做不出謀反,禍國殃民的事。
林博文和周聽兩人坐在一塊兒,周聽說,“我和林兄都是家中庶子,家族的希望從來沒放在我們身上,我們被送進皇城司,即使出了事他們也會不管我們的,我們不如爭口氣,拚出一條活路讓他們看看。”
庶子又如何?
嫡子能做到的事他們也可以做到,或許能做的更好。
他們就是要讓家中的長輩看看,終有一日,他們曾經看不起的庶子也能出人頭地。
四人笑談,飲酒,緊繃多天的情緒總算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