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裡，逐漸重新彌漫上了慣有的冷冽和陰鬱，深沉得猶如散不開的濃霧。
看到姬燕飛這樣消極的反應，阿瑟不禁感到有些惱怒。
她自問從來沒有虧待過姬燕飛，為了彌補這個可憐的女孩失去姐姐後內心留下的傷痛，她將姬燕飛的飲食起居所有方麵都安排得細致入微。
她還經常為姬燕飛講故事，唱歌謠，試圖喚起姬燕飛心中殘存的善良和應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活潑無邪。
她一直以為，隻要她能給姬燕飛足夠多的母愛，就一定能用溫暖融化這個小女孩內心塵封的堅冰。
但是，不知為何，她自認為已經掏心掏肺的付出了一切，卻始終無法和燕飛真正的交心。
看起來，似乎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努力，這個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生活的孤女，都永遠隻會將她當成不得不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對她態度疏遠而冷漠。
唯獨在跟未央姐姐一起玩耍時，習慣於把一切心事都藏於心底的姬燕飛，才會願意多說幾句話。
但是，如今就連如此善良可愛的未央都遭到姬燕飛的傷害，她頓時對於拯救姬燕飛的人生感到了徹底的絕望。
阿瑟就這樣憤怒而絕望的看著姬燕飛，不知到底該如何與她交流。
兩人僵持了許久之後，最終還是姬燕飛打破了這個僵局。
她低著頭，麵無表情的開口問道。
“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嗎？”
“什麼？”阿瑟冷冷的問道。
“未央，她真的是薑佩那個毒婦的女兒嗎？”
阿瑟頓時愣住了，雖然當年是薑夫人害死姬姝的事情在晉宮中早有過不少流言，姬燕飛終究會聽說這件事也在阿瑟的意料之中，但她是怎麼能知道未央其實是薑夫人之女的事實？
看著姬燕飛冷漠無比的眼神，阿瑟第一次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寒意。
她無法想象，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才年僅十歲出頭而已。
如此氣質冷冽的姬燕飛，眼神完全像是一個早已步入成年的女子。
姬燕飛敏銳的察覺出了阿瑟的驚訝，不禁帶了些嘲諷的笑了起來。
“看來，你們都早就知道這個秘密了，是吧？”
阿瑟沉默地看著姬燕飛，眼中情不自禁地閃過一絲愧疚。
姬燕飛忽然情緒爆發般的抬起頭，衝著阿瑟怒吼道。
“所以我才說你們全都是騙子！”
阿瑟被姬燕飛的怒吼震驚得愣在原地，許久之後才緩過神來問道。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還有，你剛才說，你殺了薑女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姬燕飛表情傷感的看著阿瑟，露出了一絲苦笑。
“這件事，說起來還得要感謝那個叫做阿宛的女奴。”
當燕飛一點點講述出她和那個名叫阿宛的女奴的過往，講出她如何從阿宛口中得知姐姐去世的真相，並同意和阿宛合作，一起成功為姬姝報仇的時候，阿瑟的內心也跟著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不禁重新審視起眼前這個眼神陰暗深沉，心思詭譎複雜的小女孩。
燕飛其實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美眸，彎彎的柳葉眉，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毫無疑問，她是個樣貌相當不錯的小美人，比她那個去世的姐姐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姬燕飛的五官生的跟剛被娶到曲沃時的童年姬姝極其酷似。
後來，隨著姬姝慢慢地長大成人，她的眉眼裡便增添了不少成熟的氣息。
而如今的姬燕飛，卻仿佛是時光重現一般的，完美複刻了昔日的那個姬姝的童真模樣。
隻是，姬燕飛的這雙晶瑩明亮的美眸裡流露出的卻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無邪和無憂無慮，而是帶著複仇火焰的澎湃恨意。
她泛紅的皮膚正展現著內心按捺不住的激動和憤怒，微顫的櫻唇裡也似乎隨時都要吐出刺耳的咒罵和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