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恨與卿何歡!
濟陽,知府郭達的府上。
書房裡,顧成恩一邊仔細的看著桌上的圖紙,一邊幽幽道“已經過去了三日,還未將黑風寨給拿下,看來本侍郎還要繼續在這裡耗費幾日了。”
那日在樹林裡遇刺後,一抵達濟陽後,嶽雲鵬便立即查到了刺殺的土匪是當地最有名的黑風寨,而那為首的女子便是黑風寨大當家的張曉芳,二當家的名為林耿,被土匪們喚為“狗子哥”。
黑風寨建寨已有七八年,發展至今已有三四百號人,寨中規矩嚴明,管理有序,上下分工明確,而且寨子駐紮在黑風崖,地理位置易守難攻,再加上內外守衛森嚴,就像是銅牆鐵壁一般,讓顧成恩很難下手。
老寨主是張曉芳的父親張漢,狗子哥原來是老寨主給張曉芳指定的夫婿,但奈何曉芳對狗子哥隻有兄妹情誼,並無男女之情,所以為了不讓曉芳為難,狗子哥主動認曉芳做了義妹。
在顧成恩派人攻打黑風寨的同時,狗子哥為了報嶽雲鵬傷張曉芳那一劍,也派弟兄們偷襲顧成恩的後營,雖隻殺了二十多個侍衛,但畢竟官匪交戰,黑風寨也算找回麵子了。
嶽雲鵬被狗子哥傷了腰,一直耿耿於懷,聽到顧成恩的話後,咬牙道“主子,你放心,今晚屬下便帶人去將那黑風寨給端了!”
顧成恩知道嶽雲鵬這是心裡不痛快了,但也不好說些讓他氣餒的話,便道“莫急,待本侍郎將這黑風崖的地勢研究明白了,你再帶人動身去,要不然也是白費力氣。”
嶽雲鵬點點頭,悶聲道“是,屬下遵命。”
顧成恩一邊拿著筆在圖紙上圈圈點點,一邊問道“京中可有什麼動靜?”
嶽雲鵬道“沒有任何異常。”
“阿璃她……這幾日可好?”抿了抿唇,顧成恩聲音低沉了幾分。
嶽雲鵬想了想,道“二小姐還在養傷中,應該沒什麼大礙。”
顧成恩“嗯”了聲,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嶽雲鵬剛走到門口,隻見前院的下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顧侍郎,不好了!”
“知府大人……大人他……遇刺了!”
“嗯?”顧成恩聽罷,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郭大人不是在府中嗎?怎麼還能遇刺?”
那下人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道“大人今日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個女子。”
“可沒想到那女子是黑風寨大當家的,剛才大人想跟她……嗯,沒想到卻被那女子給刺了一刀。”
雖說郭達隻是小小濟陽縣的知府,可要不是憑借著郭明順的關係,他一個昏庸無能之人,連知府都坐不上。
這青天白日的,竟將外麵不知底細的女人帶回來就要上床?
挨了刀子也是活該!
顧成恩眼底劃過一抹厭惡,不過想到那清風寨的大當家的竟不請自來,他眯了眯眼睛“既然是送上門來的,那本侍郎自然不能放過她!”
將毛筆放下,他冷笑一聲,隨即大步出了書房。
嶽雲鵬兩眼放光,將袖子擼起,也是一臉蠢蠢欲動,大乾一場的模樣。
然而,張曉芳並非是單槍匹馬來的,就在她進入知府家後,狗子哥以及其他喬裝成老百姓的弟兄們潛伏在知府家後門外,待一聽到裡麵傳出來打鬥聲,他們便齊齊現身。
不得不說,黑風寨的弟兄們個個身手不凡,三兩下便將圍上來的家丁們給打趴下了。
因為被顧成恩發現,所以倉促之間張曉芳隻捅了郭達肚子一刀,擔心顧成恩會趕來,於是一群人便匆忙逃走了。
儘管顧成恩和嶽雲鵬以最快的速度趕去了前院,但還是遲了。
院子裡,隻剩下滿地打滾哀嚎的下人們,以及屋內床榻上赤裸著上半身,捂著流血的肚子的郭達。
“主子,讓他們給跑了!”嶽雲鵬不甘心的攥著拳頭,兩隻眼睛恨不得將眼珠子給瞪出來。
“哎喲,哎喲!”
“快,快去找大夫!”
聽著屋內傳來的呻吟聲,顧成恩一邊往屋子裡走,一邊緩緩道“無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先去給郭大人找大夫!”
即便是顧成恩打心眼裡瞧不上郭達這個隻知道吃喝玩樂,腦滿腸肥的死胖子,可表麵上該做的還是得做。
“是。”嶽雲鵬應了聲,轉身離開。
張曉芳雖沒將郭達一刀斃命,可全身而退還殺了不少郭達的家丁,這也算是大勝而歸,因此在黑風寨內大擺酒席,上下幾百個弟兄們開懷暢飲,好不樂嗬。
差不多在酒足飯飽,黑風寨上下放鬆警惕的時候,嶽雲鵬先帶著人從前麵故意搞出動靜,吸引他們的注意。
在前麵交戰的時候,顧成恩再親自帶著眾多侍衛、官兵們從黑風崖的後山攻入了寨子。
如此一來,便是前後夾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場仗,整整廝殺了一個晚上,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雙方都殺紅了眼睛,後來躺下的一個個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屍體,總之屍首遍地。
好在黑風寨有一條秘密通道,見驍勇善戰的弟兄們已經死傷眾多,張曉芳便讓狗子哥立即發出一個信號,於是剩餘的殘兵弱將以及寨子裡的百姓們連忙從密道逃脫。
顧成恩本想繼續追上去,但由於對方逃脫的地方很是危險,就像是擺了一個陣,除了黑風寨的人,外人摸不透門道的。
擔心出意外,所以顧成恩便隻能暫且收手。
嶽雲鵬清點了一下雙方傷亡人數,黑風寨的屍體有一百零八具,而顧成恩的人死傷六十人。
比較之後,嶽雲鵬的心理平衡了不少,然後便心情大好的收拾了現場跟著顧成恩回去了。
不過,顧成恩的臉上仍舊看不出什麼喜怒來。
他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因為他忽然捕捉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每次與張曉芳等人對戰的時候,黑風寨的人總是一口一個狗官,看來他們對官府的人恨之入骨。
雖然他是老皇帝派來平亂的,但之前並未與他們有過任何瓜葛,所以這狗官應該是他們經常掛在嘴邊的稱呼。
而且,從字裡行間也可以察覺到,郭達好像經常做魚肉百姓的事情,而黑風寨的所作所為卻像是在為民除害……
深吸一口氣,他決定回去後將這件事情好好查一下。
興許,裡麵有什麼隱情……
寧王府裡,林笙一點點將顧瑾璃身上的紗布拆開,愛月則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瞅著,表情很是緊張。
林笙瞧著愛月那忐忑不安的小模樣,翻了個白眼道“本姑娘說過,你家主子身上不會留下任何疤的,你怕什麼?難道不相信我的醫術?”
愛月攥著帕子,小聲道“奴婢當然相信林姑娘的醫術了,隻是之前小姐傷的那麼嚴重……”
荷香拍了拍愛月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不要擔心。”
從刑部回來到現在,顧瑾璃每天都按時喝藥、換藥,再加上林笙給她紮針活絡經脈,顧瑾璃身上的傷勉強已經愈合了。
但是,畢竟才短短幾日,要想恢複到受傷之前的狀態,那得再精心調養幾日才行。
將紗布褪到顧瑾璃肩膀以下後,林笙又將她的兩隻胳膊和腿上的紗布也一並剪開,蓋住了身上重點部位,然後指著那光滑如玉的皮膚,得意道“怎麼樣?”
愛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顧瑾璃肩胛骨處,高興道“真的,這裡的傷真的一點都看不出痕跡了!”
畢竟身上沒有衣物,顧瑾璃被三雙眼睛給盯著,尷尬的扯過被子來,“好了,你們不要再看我了。”
荷香察覺到顧瑾璃的不自在,她貼心的去旁邊的櫃子裡拿出衣物來放在床榻旁邊。
顧瑾璃見林笙饒有興趣的盯著自己,臉色微紅,提醒道“林姑娘,我要穿衣服了。”
林笙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你的藥每天都是我上的,現在還害羞個什麼勁呢?”
一邊伸手在顧瑾璃的胸前指著,她又放肆大笑道“這裡我摸過,還有那裡我也碰過,你……”
“林姑娘!”顧瑾璃這些日子與林笙也熟了,於是瞪著她佯怒道“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好了好了,你這個人真無趣,我不逗你了!”林笙撇撇嘴,一邊站起身往外走,一邊小聲嘟囔道“要是在我們那,十幾個女人光著身子在大澡堂子裡洗澡也沒什麼,古人真是瞎矜持!”
想到過去的生活,她幽幽的歎了口氣,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傷感來。
愛月注意到林笙臉色有些不對勁,以為她是真的生氣了,因此端著剛從廚房拿回來沒多久的桂花糕,送上前道“林姑娘,我們家小姐臉皮薄,您彆介意。”
林笙又怎能將自己的心事告訴愛月呢,又重重歎了口氣,她夾起一塊桂花糕塞進了嘴裡。
荷香幫顧瑾璃簡單穿好衣服後,然後仔細的扶著她的胳膊道“小姐,您慢一點。”
顧瑾璃的身子可以走動,但不宜大量活動,不過下床這種小事情自己還是能夠完成的。
笑了笑,她道“沒事,我自己可以。”
說罷,她便動作緩慢的下了床。
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她發現身上並無一絲疼痛之感,心中暗歎林笙的醫術果然厲害。
走到林笙麵前,顧瑾璃真誠道“多謝林姑娘。”
林笙嘴裡塞滿了桂花糕,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顧瑾璃,她含糊不清道“謝謝就不必了,不過你又……又欠了本姑娘一個人情,以後……以後本姑娘有用得著你的……的時候,你得……得……”
“咳咳咳……”
見林笙被一口桂花糕噎得翻著白眼,顧瑾璃趕緊倒了杯茶遞上前,笑道“好,但凡日後林姑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切任憑林姑娘驅使。”
林笙接過茶杯後,大口大口的將茶水往嘴裡灌去,待將桂花糕衝下喉嚨後,才拍著胸口道“好,有你這話我便放心了!”
忽然想到什麼,顧瑾璃問道“對了,八皇子的傷如何了?”
林笙一聽到顧瑾璃提到八皇子,整個臉上都是疼惜憐憫之色,“嘖嘖,你可不知道,那八皇子一身的傷,雖沒你那麼嚴重,可也快要半條人命了。”
“幸好是王爺帶我進宮的及時,要不然就憑著太醫院那些老庸醫,絕對不能從黑白無常手裡將他給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