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恨與卿何歡!
錦瑟跪行著爬到顧瑾璃麵前,用力抱著她的大腿,嘶聲力竭的哭嚎道“主子,奴婢真的是被迫的!”
“看在奴婢之前從未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上,求求您饒了奴婢這次吧!”
“嗚嗚……主子……”
一把鼻涕一把淚,錦瑟哭的好不淒慘。
顧瑾璃冷冷的看著錦瑟,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日金梅似乎也是這樣裝可憐來博取自己的同情。
毫不留情的拂開錦瑟的手,顧瑾璃轉頭對荷香幽幽道“將‘七煞粉’賞給她。”
荷香這是頭一次見顧瑾璃這般決然,愣了一下,然後拿著那藥粉往錦瑟身邊走去。
錦瑟沒想到顧瑾璃竟來真格的,麵色煞白的往後退,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荷香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也有些緊張,她想象著以前在相府的時候偶爾遇到劉嬤嬤給小丫鬟喂毒的模樣,便狠下心來,一把捏住錦瑟的下巴,將藥粉往嘴巴裡灌。
“嗚嗚……我不要!”錦瑟撲騰的力氣太大,不僅將藥粉打翻在地上,而且還將荷香的手給抓傷。
“來人,將她拖出去,剁成肉醬喂狗!”忽然,亓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一臉的陰寒。
“嘩啦啦”,門外的兩個侍衛聞聲進來,一左一右的架起錦瑟就往門外拖。
“王爺饒命,都是王妃指使我的,我是無辜的!”
“嗚嗚……主子,求求您救救……”
錦瑟兩腿一軟,像是死狗一樣被拖了出去,那叫喊的聲音也漸漸消失在了門口。
顧瑾璃瞧了一眼荷香被錦瑟抓傷的手背,又偷偷看了一眼麵若寒霜的亓灝,不自覺的握緊了茶杯。
還記得之前亓灝處置翠屏和金梅的時候,雖說下的是“杖斃喂狗”的命令,可其實也就是杖斃丟去了亂葬崗,屍體大多還是有個全屍的。
而錦瑟,亓灝竟下令將她剁成肉醬?
先不管侍衛到底是否真的會這麼做,旁人隻聽上去就覺得有些瘮得慌。
當然,這也能看出亓灝是真的發怒了。
這也並不奇怪,畢竟錦瑟一口將尹素婉給吐了出來,亓灝即便是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恐怕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了……
注意到亓灝攥緊拳頭,顧瑾璃心中一動,於是又多瞅了他幾眼。
他這般生氣,是因為錦瑟下毒害自己?
還是說,因為尹素婉暴露了,所以他在擔心她?
察覺到顧瑾璃在望著自己,亓灝轉頭,靜靜的看著她,眼底神色複雜。
深吸一口氣,他將視線從顧瑾璃臉上移到桌上的飯菜上,語氣低沉道“吃飯吧。”
荷香見亓灝抬手拿起了筷子,於是極有眼力勁的將那盅有毒的粥給端了下去。
發生了錦瑟這樣的事情,顧瑾璃原本以為亓灝不會再有吃飯的心思了。
見他每道菜都夾了幾筷子,便也收拾起心思,埋頭吃起飯來。
二人誰都沒有說話,房間裡很是安靜,僅能聽到彼此咀嚼的聲音。
飯大概吃了一半的時候,亓灝終於開了口,“對於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此時顧瑾璃的嘴巴裡正被鳳凰卷給塞得滿滿的,她瞪大眼睛看著亓灝,一邊費力的將鳳凰卷給咽下去,一邊放下筷子起身拿茶壺。
不過,亓灝比她動作快了一步,將顧瑾璃的杯子裡添上了茶水。
他的手不經意之間觸碰到了顧瑾璃的手,那絲絲涼意卻讓她的臉紅了起來。
端起茶杯,她努力將嘴裡的鳳凰卷給衝了下去。
輕咳兩聲,顧瑾璃小聲道“王爺問我的意思?”
亓灝“嗯”了聲,沉沉的目光讓顧瑾璃一時之間張不開嘴。
這件事情,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將錦瑟直接暴露在亓灝麵前的目的,隻是忍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自己身邊的人。
而錦瑟又是受尹素婉指使,若說私心裡沒有對尹素婉產生怨恨,這是不可能的。
顧瑾璃不是聖人,即便是她平時不爭不搶,淡然如水,可當觸及到她的底線,也總會有忍不住要爆發的時候。
畢竟,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
所以,自然也有將尹素婉的醜惡嘴臉曝光的私心。
動了動唇,顧瑾璃垂下眸子,難得的違心道“妾身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怎麼想的。”
“阿顧。”亓灝看著顧瑾璃良久,最終沒了下文。
輕歎一聲,他再次拿起筷子,夾著菜繼續吃了起來。
顧瑾璃秀眉微皺,也不明白亓灝這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忽然想到什麼,她試探道“王爺,以後能不能不要喊我阿顧?”
亓灝手中的筷子一頓,臉色更陰沉了幾分“為何?”
顧瑾璃盯著他冷冷的目光,誠實道“不好聽。”
亓灝又想起了顧成恩喊她的“阿璃”,薄唇緊抿,“習慣了就好聽了。”
他的語氣堅決又霸道,似乎隻要顧瑾璃敢說一個不字,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瞧著亓灝這麼較真,顧瑾璃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決定不與他計較。
無論是“阿顧”還是其他,名字最多算是個代號罷了,管亓灝喊自己什麼,隨便吧!
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顧瑾璃一邊剔著魚肉裡的魚刺,一邊道“王爺,芙蕖院地方不大,院子裡的下人也用不了太多。”
“上次跟錦瑟一塊撥過來的還有個叫做胭脂的丫鬟,妾身覺得其他院子可能更需要人手,所以還是將她撥出去比較好。”
說的好聽是哪裡需要將胭脂安排到哪裡去,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這是對胭脂的不放心。
“你院子裡的丫鬟,自己決定就好。”亓灝麵無表情,聲音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顧瑾璃“哦”了聲,心想著亓灝吃了這麼久的飯怎麼還不走。
不是說她心疼這些飯,而是覺得氣氛很尷尬,畢竟也沒什麼話題可聊,難道要這麼乾坐著?
就是吃飯,飯也總有吃完的時候吧?
將顧瑾璃心不在焉的表情收入眼底,亓灝抿了口茶,悶聲道“本王還有些事情,你慢慢吃。”
說罷,他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的不自在,他怎可能感覺不到?
尹素婉永遠是橫在自己與顧瑾璃之間的一根刺,如今這根刺被無限放大,當真以為自己還能穩坐在桌前氣定神閒的吃飯嗎?
問顧瑾璃怎麼看,隻是想知道她內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罷了。
畢竟,自打嫁入寧王府後,以前、現在,她都受了不少委屈。
但凡是她說的,在不妨礙大局的情況下,他都會滿足她的。
然而,她說她的意見不重要,也不知道是真心話,還是在虛與委蛇……
要問他為什麼還繼續坐在這裡?還不是想多跟她待會……
可瞧著顧瑾璃那模樣,所以他還是不讓她坐立不安了。
“呃……”大概是亓灝走的太突然,所以顧瑾璃沒反應過來。
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舌頭一疼,她倒吸一口氣。
原來,魚肉裡還藏著一根細小的沒被剔出來的魚刺。
舌頭被狠狠紮了一下,她的眼淚也跟著出來了。
亓灝聽到了後麵的吸氣聲,腳步一停,回頭看了顧瑾璃一眼,見她眼眶發紅,劍眉不自覺的皺起。
顧瑾璃濕漉漉的眸子與亓灝對視,臉又燒了起來。
亓灝眯著眼睛,注意到她碟子裡的魚刺後,薄唇間蹦出兩個字來,“笨蛋。”
話落,他出了房間。
顧瑾璃沒錯過亓灝剛才眼中嫌棄的眼神,有些生氣起來。
要不是因為他,她還能被魚刺紮到?
翻了個白眼,她手裡的筷子使勁的戳著盤子裡的魚。
待那魚肉被戳的稀巴爛後,她的氣才消了。
秋菊院中,雪琴一邊給柳夫人按摩著肩膀,一邊將剛從外麵聽來的消息給柳夫人說著“據說那錦瑟是王妃之前安插在芙蕖院的,今個事情敗露,這不被王爺派人給剁成了肉醬喂了狗。”
“剁成肉醬?”柳夫人聽罷,語氣有些驚訝“怎麼說錦瑟都是王妃的人,王爺這次竟下手這麼狠?”
搖著頭,雪琴一陣唏噓“嘖嘖,錦瑟連個屍身都不曾留下,也真是可憐呢!”
“嗬嗬,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柳夫人冷笑一聲,將雪琴的小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下來握在了手中。
一邊輕輕揉捏著,她一邊幽幽道“飛雪現在怎麼樣了?”
“玉夫人死後,玉露院的一些丫鬟有的被周管家調去了其他院子,不過飛雪還是留在原處,在玉露院裡做打掃工作。”雪琴想了想,低聲道“主子是有什麼想法嗎?”
“找個機會給周管家說說,將飛雪要過來。”柳夫人低頭親了一下雪琴白嫩的手背,一字一句道“該怎麼做,你應該懂。”
玉夫人之所以會走向那麼一條不歸路,其中也有飛雪的推波助瀾,亂出餿主意。
而飛雪,是被柳夫人給收買的。
所以,斬草不除根的話,會貽害無窮。
允諾過給飛雪一大筆銀子,然後放她出府,可是這世上沒有幾個人的嘴巴是嚴的。
既然攙和到這後院中的陰謀算計中來了,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又有幾個人能全身而退?
主子聰明的話,尚且還可能有一絲苟且偷生的機會。
而下人,大多都做了替死鬼……
雪琴跟在柳夫人身邊這麼多年,又怎可能不知道柳夫人的意思?
臉上染上一抹緋紅,她羞澀的點點頭,然後飛快的跑出了屋子。
望著雪琴離開的背影,摸了摸剛才吻過她手背的紅唇,柳夫人勾起的唇角溢出一絲冷意,喃喃道“傻丫頭啊!”
眸子裡閃過一絲掙紮,她還是決定按著自己的計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