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恨與卿何歡!
白玉樓的雅間裡,沈明輝握著杯子,看著顧成恩,問道“不知顧侍郎約本將軍過來,有何事?”
顧成恩這幾天一直忙於查找殺害薑源生的凶手,如顧瑾琇之前所想,他的確沒費多大力氣就查出了真相。
怎麼說顧瑾琇都是顧成恩的親妹妹,他自然是不可能將顧瑾琇交出去,所以還是同他自己殺了顧瑾瑤那次一樣,他為顧瑾琇找了個替死鬼。
對於顧成恩查出的結果,國公府並沒有任何異議。
依著薑家和顧家的關係,顧成恩沒有理由弄虛作假,庇護凶手。
想著宣王近日將目標鎖定了沈明輝,而沈明輝又與亓灝陷入了激烈的矛盾中,顧成恩忽然覺得如果能與沈明輝結盟,這對於除掉亓灝無疑於多了一份助力。
沈明輝是武將,顧成恩是文官。
顧家依附於宣王,沈家保持中立。
再說了,在太後大壽那日,顧成恩還因為顧瑾璃,差點當眾重罰了沈碧雲。
因此,沈明輝認為自己與顧成恩之間是沒有什麼可談的。
不過,他還是應約而來了。
他想看看,顧成恩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聽說寧王要將沈將軍從軍營裡趕出去?”顧成恩開門見山,語氣裡帶著一絲笑意。
瞧著顧成恩嘴角含笑的模樣,沈明輝心頭“噌”的躥出一團火來。
目光驟然變冷,他幽幽道“顧侍郎是特意來嘲笑本將軍的?”
手下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他一怒之下,隻好稱病回府。
這麼做,一來避免自己在軍中的威望儘掃。
二來,想以此來通過老皇帝的手來好好教訓一下亓灝。
畢竟,當初是老皇帝一道聖旨將他調入軍營的。
而現在他被亓灝擠兌到如此尷尬地步,老皇帝要是坐視不管,袖手旁觀的話,那豈不是縱容亓灝繼續無法無天,藐視皇權下去?
然而,他在家裡等了兩天,老皇帝並沒有什麼動作,這讓沈明輝很是鬱悶。
“非也,非也。”顧成恩搖頭,擺手道“沈將軍英明神武,戰功赫赫,本侍郎仰慕將軍已久,怎敢嘲笑將軍?”
頓了頓,他繼續道“沈將軍是豪爽之人,本侍郎也不是個喜歡繞彎子的人。”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本侍郎想與沈將軍聯手,一同除掉寧王。”
“哦?”沈明輝沒料到顧成恩竟會將話說得如此直白,他意外的看著顧成恩片刻,隨即模棱兩可道“本將軍與寧王爺雖存在著一些小誤會,可這也不能……”
“沈將軍。”顧成恩見沈明輝又要明哲保身,便直接打斷了他,“你與寧王爺之間的那些事情,想必大家都早已耳聞。”
“一山不容二虎,本侍郎私心裡認為,沈將軍無論是從資曆還是能力上,都要比寧王爺更適合做東山軍營的統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望,沈明輝也一樣。
東山軍營就像是亓灝手裡的一塊肥肉,不僅各位王爺皇子想吞下去,就連那些立下過汗馬功勞的武將們也都覬覦窺探。
沈明輝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半晌才道“顧侍郎不要忘記了,寧王爺可是娶了你妹妹,你將寧王爺拉下馬,就沒考慮過你妹妹的感受?”
“我妹妹?”顧成恩眸光一暗,隨即冷笑一聲,“成大事者,須得六親不認才行。”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在瑾琇嫁給亓灝的那一刻,就意味著隨時隨地都可以被犧牲掉。”
他口中的“瑾琇”,是顧瑾璃。
顧瑾璃不是他的妹妹,他不能告訴沈明輝,他是因愛生恨了,故而要毀了亓灝。
這話聽在沈明輝耳中,極為的冷酷無情。
而且,不知道為何,沈明輝竟聽出了一絲恨意。
見沈明輝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顧成恩知道他這是在懷疑,便加重了語氣道“雖然,寧王爺是顧家的女婿,可將軍應該也知道,顧家是將寶壓在了宣王身上。”
“而宣王又對沈家小姐很是上心,日後宣王成了將軍的女婿,咱們不也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嗎?”
“到時候,宣王登基為帝,沈小姐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了,沈將軍難道不心動嗎?”
“皇後……”沈明輝身子一顫,喃喃的念叨了兩句,老眼裡散發出興奮的亮光。
沈碧雲為後,那自己就是國丈了,這地位哪裡是一個將軍能比得上的?
轉念一想,他又質疑道“顧侍郎,本將一直有個疑問。”
“沈將軍請講。”顧成恩察覺出沈明輝已經動心了,不禁挑了挑眉。
“顧家支持宣王,為何不將顧瑾琇嫁給宣王?”沈明輝的這個問題,不隻是他自己好奇,恐怕京中的其他人也很不解。
顧成恩沉吟片刻,緩緩道“父親確實有想將瑾琇嫁給宣王的,可誰曾想到當時尹素婉的腿會因為瑾琇而斷了?”
“寧王爺一定要一命換一命,瑾琇是父親和母親的掌上明珠,儘管心裡不舍,但也隻能聽命將她嫁給寧王爺。”
“至於瑾璃,她嫁給了清王……”歎了口氣,他無奈道“也不過是八字作祟,巧合了。”
顧成恩說的也不算全是假話,沈明輝沒有立即作出回應,而是在心裡揣摩。
過了良久,他問道“那依著顧侍郎看,該怎麼做?”
“本侍郎在朝中使絆子,沈將軍你在軍營中堅持住,無論如何都堅決不能向寧王低頭。”顧成恩就知道,在利益麵前,沈明輝絕對會屈服,“寧王統率軍營沒錯,可你當初是皇上派去的,沒有皇上的旨意,誰也不能趕你出軍營!”
“寧王要是一意孤行,那就是抗止不尊,沒有把皇上放在眼裡!”
“往大處說,寧王他極有可能圖謀不軌,隻手遮天,想要造反!”
沈明輝其實還是很難理解,為何顧成恩要對亓灝這麼狠。
他張了張嘴巴,怔怔的看著顧成恩,重重的點了點頭。
顧成恩達成目的,端起茶壺,給沈明輝倒了杯茶。
與此同時,隔壁的房間裡,也坐著兩個人。
陳澤軒將貼在牆上的壁畫輕輕放下,擋住了那個不為人知的小聽聲洞。
他捂著嘴,壓抑著咳嗽聲,臉色帶著病白和憔悴“師父,要對付亓灝的人太多了,我們可以暫且坐山觀虎鬥。”
說罷,他還是沒忍住輕咳了起來。
那天,因為私自調查鳳瑟,陳澤軒被黑衣人發現,從而挨了一掌。
隨後,又帶著重傷在顧瑾璃遇刺的情況下與老皇帝派去的高手廝殺。
顧瑾璃隻看到了他身輕如燕,武功高強,卻不知他是用儘一切力量在護著她。
她更不知道,在她被亓灝抱著上馬離開後,他靠在樹下吐血。
黑衣人瞧著陳澤軒一副病怏怏,軟綿綿的樣子,皺眉不悅道“軒,需要師父給你療傷嗎?”
這麼多年來,無論陳澤軒受了多厲害的傷,黑衣人從未主動找人給他治療過,更彆提親自給他療傷了。
因此,陳澤軒很是受寵若驚。
不過,他的驚訝之情卻並未表露出來。
隻是靜靜的看著黑衣人,他低聲道“多謝師父,徒兒無礙。”
黑衣人“嗯”了聲,抿了口茶,繼續道“這幾日,你好好養身子,其他的事情暫且不用管了,一切有師父做主。”
陳澤軒聽罷,眸光閃過一絲緊張“師父,我沒事的,可以……”
黑衣人是看著陳澤軒長大的,隻看他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冷笑一聲,黑衣人幽幽道“師父說過不會動她,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被黑衣人看破了心思,陳澤軒垂下眸子,耳朵有些發燙。
昨日,雀兒將大夫人與尹素汐二人的對話,以密信的方式送到了宮裡。
是夜,尹素婉手裡捏著密信,臉色陰沉冷厲的厲害。
她的手有些抖,滿腔怒氣快要讓她整個人都炸了的感覺。
之前,她隻知道尹素汐喜歡亓灝,想要取自己而代之。
沒想到,她還是小看了尹素汐的野心。
她不僅想要嫁給亓灝為寧王妃,而且還貪圖自己這郡主之位!
想要向皇後揭露自己的身世?借著皇後的手來鏟除自己?
嗬嗬,尹素汐的心機可真是深厚!
想起自己當吹腿斷也是拜尹素汐所賜,還有尹素汐指使雙兒給自己下毒之事,尹素婉恨得牙癢癢。
犀利的眸子裡閃過一道赤裸裸的殺意,她腦海中產生了一個想法。
自打沈明輝與顧成恩一拍即合後,往後這段時間裡,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斷。
亓灝安插在朝中的人,隔三差五的就被人揪出了毛病。
即便是知道有人暗地裡搞鬼,故意針對自己,可奈何每一件事情都毫無破綻,讓亓灝無從下手。
再者,亓灝樹敵太多,宣王,清王,顧成恩,等等,他一時很難查到究竟是誰動的手。
老皇帝本就中了毒,沒有心力顧及其他事情。
賈公公為了讓他安心養病,對於朝堂上的事情也大多都是有選擇性的將那些要事稟告給老皇帝聽。
當然,老皇帝就算是知道了亓灝近日焦頭爛額,也不會輕易插手多管的。
一來,在老皇帝中毒之前,亓灝與他爭執了一番,即使過去了這五六日,可老皇帝還是餘怒未消。
他出於賭氣的心理,要讓亓灝一團亂,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來求自己。
二來,越是危急時刻,越能磨練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