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恨與卿何歡!
二十九日晚上的時候,顧瑾璃終於被老皇帝從大牢裡放了出來。
釋放的理由,很簡單,也不過是一切真相都查清楚了,尹太傅被害一事,與她無關。
從頭到尾,都是那個叫鵲兒的丫鬟所為。
有部分吃瓜群眾還會質疑,但是大多數人因為事不關己,所以也就懶得再去計較。
昨日,亓灝自從離開皇宮後,便一直將自己關在了書房裡,不吃不喝,誰也不見。
直到要接顧瑾璃的時候,才吩咐了杜江前往刑部大牢。
府內的下人們早就聽說了顧瑾璃回來的消息,大家對於她殺尹太傅一事,也有所耳聞。
雖然她當場已經自證了清白,而且老皇帝也為她“正名”過,可大家看著她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友好。
顧瑾璃在大牢裡待了一天一夜,即便是知道顧成恩不會害她,可是她仍舊擔心那些背地裡想要除掉她的人動手腳,所以滴水未進。
麵色有些蒼白,她臉色泛著一股病態。
無視眾人似鄙夷似嘲諷的眼神,拖著疲倦的身子,一路往芙蕖院走去。
“主子!”沒走幾步,荷香和愛月便小跑著往顧瑾璃身邊飛奔去了。
她們的身後,跟著搖著尾巴的小紅。
“嗚嗚……主子,您都瘦了。”雖然才一天沒見,可愛月在看到顧瑾璃憔悴的麵容後,心疼得紅了眼睛。
荷香上上下下打量了顧瑾璃好幾圈,在發現顧瑾璃沒有受過什麼傷後,緊張不安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她吸了吸鼻子,壓住發酸的淚意,對顧瑾璃道“主子,奴婢已經燒好了洗澡水,也給您準備好了飯菜,咱們快回去吧。”
顧瑾璃看著兩個丫鬟眼巴巴的瞅著自己,心中的冰冷被二人一點點融化。
她扯了扯唇,點點頭。
在一番梳洗之後,顧瑾璃勉強往肚子裡添了些東西。
愛月收拾好房間後,端著一杯茶上前,望著顧瑾璃的眼睛還是有點濕漉漉,小聲道“主子,您受苦了。”
顧瑾璃梳著頭發的手一頓,放下梳子,搖頭道“沒什麼,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睡了一覺而已,不要擔心。”
見愛月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顧瑾璃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看,我不是平安回來了嗎?一根汗毛都沒少。”
愛月撇撇嘴,抹了一下眼角,氣哼哼道“主子,要不然咱還是搬出去吧。”
“尹素婉在一日,咱們就沒一天安生日子過!”
顧瑾璃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從愛月臉上移到彆處,半晌才道“我會離開的。”
“嗯?”愛月聽罷,瞪大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主子,您真的要走?”
顧瑾璃“嗯”了聲,緩緩道“愛月,就像是你說的,隻要有尹素婉,我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可是,我做不到像她對我一樣趕儘殺絕,所以我必須離開才行。”
之前,愛月和荷香還想著等著顧瑾璃和亓灝兩個人重歸就好。
可是,看現在的形勢,讓他們破鏡重圓好像是不可能了。
既然顧瑾璃在這裡過得不開心,還處處麵臨危險,所以還不如趁早走人算了。
點點頭,愛月難得的沒再反對“好,主子您去哪裡,我和荷香就去哪裡。”
顧瑾璃拍了拍愛月的肩膀,心裡暖暖的“這件事情,我得找個合適的時機,也不是一下子說走就走的。”
“主子!”忽然,愛月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明日是軒世子的生辰,太後和皇上要在宮裡為他舉辦宴會。”
“您要不然,在明天的宮宴上……”
愛月欲言又止,但話裡的意思很是明顯。
顧瑾璃身子一顫,沒料到愛月竟會比自己還要心急。
“明日……”她喃喃的重複了幾句,眸光越發的黯淡起來。
她如果要悄無聲息的離開,恐怕是走到天涯海角,都像是逃犯一樣,得過躲躲藏藏的生活。
而且,那些一直想要她命的人,也會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
所以,她要走,隻能名正言順的走。
明日既然是陳澤軒的生辰宴,那麼赴宴的人必定會很多。
而自己要在那樣一個盛大的場合下,向亓灝提出和離嗎?
亓灝……他會同意嗎?
不,依著他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他的占有欲,他的偏執,其實與顧成恩比較起來,不分上下。
隻是,亓灝的底線和最後的理智還是在的。
可是,要讓她繼續再留在他身邊,留在寧王府,她會比現在還要痛苦不堪……
“主子……”愛月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情緒也不似剛才那樣激動。
她糾結的看著顧瑾璃,低聲道“奴婢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顧瑾璃回神,問道。
“那個……”愛月撓了撓腦袋,訕訕道“明日王爺去宮裡赴宴,好像……好像並沒有說要您跟著一起去的意思。”
這要是在以往,早在前兩天就讓周管家送來進宮赴宴的衣物首飾了。
而現在,的確,對於明日的宮宴,亓灝一個字都沒提。
尹太傅剛死,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顧瑾璃是當事人,按理說是不該拋頭露麵的。
即便尹太傅不是她殺的,她問心無愧,可是人言可畏,真相有時候還是堵不住大家的嘴巴的。
隻要她明日出現在宮殿之上,想必那些流言蜚語,又會從那些想要挑事生非的人口中冒出來……
亓灝沒有通知她,是不願她再卷入是非。
其實,顧瑾璃也向來不喜歡各種宮宴場合,每一次她都是引發事端的漩渦中心。
但是,她要與亓灝和離,就得需要老皇帝允許。
要不然,和離不成,她不僅走不了,也會麵臨更大的麻煩。
畢竟,從古至今,向來都是男子休棄女子,極少或者幾乎沒有女子主動提出和離這種先例。
最重要的是,要與她和離的人是亓灝,是皇家最器重的王爺,怎能容忍被她一個女子打臉呢?
心漸漸變得沉重起來,顧瑾璃重重的歎了口氣,有點心煩意亂。
她對愛月擺擺手,一邊往床榻方向走,一邊悶聲道“時候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吧。”
愛月不知道隻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顧瑾璃心裡竟一下子想了那麼多。
她應了聲,轉身出了房間。
顧瑾璃熄了燈,連外衫都沒脫,直接上了床榻。
她轉過來翻過去,一直在想著和離這個問題。
她很想找出一個兩全之法,既不能讓亓灝丟麵子,又可以讓自己解脫。
可是,思來想去,她越著急,越是想不出來。
越是想不出來,她就是焦躁。
如同自虐一樣,她被這個問題深深困擾,但又一定要個結果。
一個時辰後,她仍舊煎熬無果。
房間裡黑漆漆的,她睜著眼睛,眉心不自覺的形成了一個結。
忽然,一陣細微的聲音傳來。
她心裡一緊,隻見床榻對麵的窗戶,竟像是被風吹開了一樣,由一條小縫隙漸漸越開越大。
直覺告訴顧瑾璃,窗開的那麼大,絕不是風力所能吹動的。
果不其然,就在顧瑾璃將發間的銀簪子摸下來緊緊攥在手心裡的時候,一個修長的人影從窗戶內進來了。
從身影判斷,顧瑾璃覺得那應該是個男子,可惜看不清他的臉。
緊接著,窗戶被關上。
顧瑾璃屏氣凝神,心“噗通噗通”跳的厲害。
隨著腳步聲漸進,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身子僵硬。
男子站在她床榻旁邊,一動不動。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顧瑾璃隻能強迫自己努力鎮定下來。
感覺不到男子有任何異常舉動,她心裡更加慌亂起來。
男子站了一會,然後輕歎一聲,竟坐了下來。
就在他抬手準備撫上顧瑾璃臉的時候,一道冷光閃過,隻見顧瑾璃“噌”的一下子坐了起來,攥緊手裡的銀簪子就要往男子身上紮去。
男子眼疾手快,立即反扣住了顧瑾璃的手腕,壓低了聲音,“是我。”
顧瑾璃一愣,不敢確定的試探道“軒世子?”
陳澤軒鬆開手,點點頭,聲音裡帶著一股莫名的情愫“沒想到,你防範意識這麼強。”
顧瑾璃將簪子插回發間,將身子往後退了一下,與陳澤軒拉開一些距離。
畢竟,他們二人現在貼的很近,總歸是男女有彆。
何況,屋子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更需要避諱才是。
“軒世子,你是怎麼進來的?”黑夜裡,顧瑾璃無法看到陳澤軒的表情,卻能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一絲笑意。
“我自然是從窗戶裡進來的,這個你不是知道嗎?”
“不是,我是說,府中有很多暗衛,你深更半夜的闖入王府,恐怕有些不妥。”顧瑾璃斟酌片刻,緩緩道。
其實,她是想說闖入她的房間很是不好,但陳澤軒怎麼說都救過她幾次,她也不能把話說得太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