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陳澤軒靜靜的看著林笙,眼睛裡似有千言萬語,可卻不知如何開口。
林笙給陳澤軒倒了杯茶,“哥哥,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陳澤軒接過茶杯放下,半晌才道“哥哥知道你不想去寧王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我們可以找人代替你去。”
“哥哥,你覺得師父和亓灝是好糊弄的人嗎?”林笙聽罷,因為黑衣人而壓抑的心情竟明朗了起來,忍不住笑道“再說了,找人代替我,那太後的病呢?誰去診治?”
“笙兒,你離開這裡,去過自己的生活。”陳澤軒握著林笙的手,一字一句道“複仇大業,國恨家仇,本就不該是你一個女子承擔的。”
“你什麼都不要管,一切都交給我。”
“哥哥……”陳澤軒的話,讓林笙紅了眼睛。
她忍著要落下來的眼淚,扯了扯唇,強笑道“從兩年前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師父就說過,這條路不好走。”
“既然如此,那我更不能讓哥哥一個人背負那麼多。”
“哥哥,我不怕亓灝,隻是討厭他而已。”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笙兒……”陳澤軒皺著眉頭,還想再說什麼,話卻突然被林笙一個動作給打斷。
林笙緊緊抱著陳澤軒,將臉埋進他的懷裡,輕聲道“有哥哥在身邊,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笙兒……”陳澤軒的喉嚨發緊,手顫抖著回抱住林笙。
林笙仰起臉,染上淚的眼睛帶著懇求“師父的手段,你我都經曆過,他發怒起來像個瘋子。”
“哥哥不想我受傷,同樣我也想護著哥哥。”
“所以,以後哥哥不要為了我再惹師父生氣了,好嗎?”
攥著拳頭,陳澤軒眸底神色痛苦,內心掙紮的放開林笙,他良久才苦笑道“好。”
如果是當年在不知道林笙是自己妹妹的情況下,他聽到林笙這樣一番話,感受著她近在咫尺的心跳,他必定會興奮的抱起她來轉圈。
但是現在,不可以了。
他們是兄妹,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重重呼出一口氣來,陳澤軒揉了揉林笙的腦袋,“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一切自己注意些,有事情派人傳信給我。”
“好。”林笙點點頭,然後目送著陳澤軒離開。
視線落在陳澤軒那杯未碰過的茶水上,林笙歎了口氣,轉身上了床榻。
剛才在宮裡折騰了一番,她當真是累了。
亓灝想做什麼,她猜不到。
未來的路很難走,除了一切聽從黑衣人的安排,她也沒有任何頭緒。
心裡一片煩躁,林笙拉過被子,蒙在了頭上。
宮裡,老皇帝剛回到寢殿後,麗妃便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皇上!”
麗妃頭上的發釵因走得著急而搖曳作響,“噗通”一聲,她跪在老皇帝的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道“皇上,湞兒是冤枉的,您不能把他流放到嶺南呀!”
“嶺南那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湞兒去了……去了哪還有活路!”
見老皇帝沉著臉不說話,麗妃跪著膝行向前,扯著老皇帝的龍袍,哭得聲音更大了“皇上,江堤崩塌一事,要怪就怪劉磊,畢竟是他親力親為的!”
“咱們湞兒要論罪,也最多是監管不到位,皇上怎麼能如此狠心!”
“曲大人到現在還沒消息,凶多吉少,還有不少受傷的百姓,你竟還有臉指責朕狠心?”一腳踢開麗妃,老皇帝聲厲色荏道“不心係天下,出了事情隻知道推卸責任,身為堂堂王爺,他竟連這點擔當都沒有?朕沒有這樣的兒子!”
“若非念著他身上還有朕的一半骨血,朕早就當場殺了他!”
“皇上……”麗妃倒吸一口氣,手裡捏著的帕子飄到了地上。
“出去,朕心意已決,你若再求情,彆怪朕不客氣!”老皇帝閉上眼,一副厭惡的表情,不願再看麗妃。
“麗妃娘娘,您還是先回去吧。”賈公公輕咳兩聲,小聲道。
“嗚嗚嗚……皇上……”上次,清王因殺了方旭,被貶去了邊關。
他回京,是以華瓊的死做了代價。
而這次被除去皇籍,貶為庶民,發配嶺南,此生如果再想回京,恐怕是永無機會了。
趁著現在押送清王的人還沒啟程,麗妃必須得不惜一切讓老皇帝鬆了口才行。
顧不得被老皇帝踹疼的胸口,麗妃臉上的脂粉被涕淚染得一片紅一片黑,模樣很是狼狽“皇上,皇上!”
“臣妾知道錯了,臣妾真的知錯了!”
“您再給湞兒一次立功贖罪的機會,再給他一次機會!”
“麗妃,你再無理取鬨,朕當真會把你打入冷宮!”帝王的愛,本就不長久。
何況,麗妃的存在,是老皇帝用來製衡皇後的工具。
老皇帝冷冷的望著麗妃,老眼中不帶絲毫溫情。
“皇上?”老皇帝的話,要比剛才還要狠,讓麗妃一下子冷到骨子裡去了。
她不敢相信,曾經疼愛她的老皇帝,會將她打入冷宮……
冷宮那種地方,怎可能是盛寵多年的她會去的?
“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麗妃身後的小宮女見老皇帝不像是在嚇唬麗妃的樣子,趕緊扯了扯麗妃的袖子,小聲勸道。
“小賈,將她給朕拖出去!”老皇帝沒了耐心,直接拍著桌子道。
“是是。”先是江堤崩塌,後是亓灝選妃,老皇帝今個已經生了不少氣了,所以賈公公怕老皇帝氣壞了身體,立即示意門口的小太監把麗妃給拖了出去。
麗妃被拖到門口才後知後覺的又撲騰著兩隻手,掙紮道“皇上,皇上!”
然而,房間的大門卻被賈公公給無情的關上了。
“皇上,您消消氣。”賈公公捧著茶,上前遞給老皇帝。
老皇帝將茶杯重重的一放,怒氣衝衝道“小賈,吩咐下去,押送清王去嶺南的路上,嚴加小心。”
賈公公知道,老皇帝並非是擔心清王的安全,隻不過是怕清王逃跑罷了。
畢竟,憑借著清王的身手,很有可能半路逃跑。
“是,老奴知道了。”賈公公應了聲,點點頭。
“還有,那個林笙,一看就是個不安分的,你也讓人給朕盯緊了。”老皇帝眯了眯老眼,想起亓灝拉著林笙手的畫麵,有些反胃“老四竟拿著一個男人來惡心朕,真是……真是……”
老皇帝一時想不到詞兒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隻能氣呼呼道“無所不用其極!”
賈公公不知為何,聽到這裡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隻好一本正經道“皇上,寧王爺可能也是被您逼急了。”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王爺做事向來不按照常理出牌,所以也不排除他說的話是真的。”
“什麼?”老皇帝瞪著賈公公,胡子又翹了起來“小賈,如此荒唐的話,怎麼連你也說的出來?”
“呃……老奴失言,還請皇上贖罪。”賈公公連忙低頭,惶恐道。
“出去。”瞧著賈公公,老皇帝心煩意亂道。
“是。”賈公公關上門,離開房間。
是夜,方紫薇的房間裡,方晉陽見大夫抽回了給方紫薇把脈的手,便問道“大夫,我妹妹的身子有什麼問題?”
大夫斟酌了會,如實道“依著我多年的行醫經驗來看,方小姐身體並沒有什麼毛病。”
“至於方公子剛才所說的癲癇病,更是沒有。”
“既然如此,那我妹妹為何又會……”方晉陽聽罷,眸子裡閃過一道冷光。
白天方紫薇在宮裡發病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
所以,彆說進宮陪伴老皇帝,或者指給王爺做王妃了,隻說尋常大臣家的子弟,也不會要娶一個當眾發病的瘋子。
“這……老朽就不得而知了。”大夫也是個聰明人,他可不願多說話,把自己給牽連進去。
方晉陽攥著拳頭,將滿腔憤怒咽下“有勞大夫了,下去領賞吧。”
待大夫背著藥箱離開後,方晉陽坐下來,看著方紫薇“妹妹,你回想一下,進宮之前,你都碰過什麼東西?或者接觸過什麼人?”
方紫薇自打醒來後,眼睛就已經哭腫成了核桃,她抽抽嗒嗒道“哥哥,我不記得了……”
“紫薇,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快想想,到底是誰害的你?”方晉陽瞧著方紫薇哭了一下午和一晚上,不禁語氣也焦躁起來。
方紫薇本就心裡委屈,聽方晉陽語氣不好,眼淚更多了。
方晉陽無奈,隻好忿忿道“也罷,早晚我都會查出來的!”
忽然想到什麼,他又道“紫薇,明日一大早,清王就會被押送去嶺南。”
“到時候,我會讓人在路上取了他的命!”
“爹爹的大仇,也就報了!”
“哥哥,為何不等他到了嶺南再動手?”方紫薇哭歸哭,但腦子還是在的。
“我等不及了。”方晉陽咬牙,一字一句都是對清王的恨“要不是當年他殺了父親,如今我們方家,哪能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宣王,寧王,想要他死的人那麼多,我殺了他,也不會被人懷疑的。”
原本,他跟方紫薇想的一樣,但他那顆複仇的心在貼身隨從的慫恿下蠢蠢欲動,等不得一刻了。
當然,那隨從是受了黑衣人好處的。
“這樣的大事,哥哥決定就好。”方紫薇想起自己今個在眾人麵前出醜,剛擦乾淨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方晉陽歎了口氣,拍了拍方紫薇的肩膀,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