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恨與卿何歡!
男人們瞪大了眼睛,女人們七嘴八舌的八卦起來。
“哎喲喂,真沒想到,這麼風騷的舞蹈,竟然是頤和郡主跳的呢!”
“嘖嘖,真是傷風敗俗呢!怪不得咱們尹大夫人都不敢吱聲了呢!”
……
尹大夫人走,就是因為認出了尹素婉。
而現在,尹素婉自己解開了麵具,暴露了身份,尹大夫人也沒有要逃離的必要了。
她雙唇囁嚅,在眾人嘲諷和奚落的眼光裡挪不動腳。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剛才還備受追捧和奉承的人,此刻卻成了一個小醜。
江晴嵐倒是個隨機應變的,她扶著腦袋發懵的尹夫人坐下,溫和的打著圓場道“郡主的這支舞,與眾不同,倒是有些異族風韻。”
“郡主”二字,她咬字重音,強調了一番,有心思通透的人,立馬明白了江晴嵐話裡的意思。
沒錯,尹素婉再是不要臉,也還有一個郡主身份在這裡壓著。
況且,尹家如今是皇商,尹素婉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她們就算是想誹議,也不能當著人家的麵來。
張家夫人接話道“江小姐說的是,我平生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驚豔的舞蹈呢!”
李家夫人附和道“對對,簡直是讓人大開眼界!”
有人調轉風向,其他幾位官婦也開始改了口,違心的“恭維”起來。
尹大夫人隻是僵硬的笑笑,不過看江晴嵐的眼神卻是多了一絲感激。
江晴嵐會意的拍了拍尹大夫人的手,然後不著痕跡的叉開了話題。
舞女們儘數退去,隻留下了一身紅衣,巧笑嫣然的尹素婉。
她似乎並沒有聽到眾人對她的議論,仍舊是揚著明媚的笑容。
若說之前的她是一汪柔弱的水,那麼今晚的她則是一把撩人的火。
她要像顧瑾璃說的那般,將這在座的男子們收在石榴裙下。
她不要再做那卑微乞憐,受人同情的女人,她要做自己的主宰,將這些男人們踩在腳下!
顧瑾璃給了她很多的名單,她要將朝中的大臣們都一一收服,成為權勢的主人!
老皇帝難得心猿意馬一次,在看清了尹素婉的麵容後,那渾濁的老眼眯了眯,情欲色彩也立馬退了去。
輕咳兩聲,他不冷不熱道“頤和郡主有心了。”
他是不可能與自己的兒子共享同一個女人的,再說尹素婉心機深重,不是老皇帝所喜歡的類型。
看一眼身側的李玫兒,老皇帝不覺得更加順眼了。
李玫兒安守本分,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不像趙青青那樣依附於皇後,而且每日定時定點的給太後請安問好。
雖然太後總是以身子不適為借口避見,可李玫兒吃了閉門羹也風雨無阻。
所以,太後極少為難李玫兒。
李玫兒有了老皇帝的寵愛,比那隻知道黏著皇後的趙青青混得要如魚得水多了。
太後此刻胸脯起伏不定,手上的護甲深深陷入了椅背。
怪不得尹素婉說要晚些過來,原來是去準備這低俗下流的舞蹈去了!
蘭嬤嬤見她腦門青筋“突突”的跳著,心下暗叫一聲不好,趕緊付低身子小聲提醒道“太後,怎麼說這都是頤和郡主精心編排討您歡心的,您就是再不高興,也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郡主一個麵子呀!”
皇後見太後動怒,壓下幸災樂禍的笑,給太後倒了杯茶,也裝模作樣的勸道“太後,頤和郡主一片孝心呢!”
尹素婉被權勢的貪欲給衝昏了頭腦,毫不猶豫的接受了顧瑾璃的建議。
這支舞蹈,她在練習的時候,也不禁喜歡上了它的妖嬈肆意。
就好比是,將她偽裝了這麼多年的大家閨秀,端莊賢淑都給打破,激發出了骨子裡的騷動和張狂。
她不願再做那嬌柔可人的小白蓮花了,她想做那醉人的罌粟。
隻是,她急功求利,光想著如何憑著這一支舞來勾引男人了,卻忘記了太後是個古板保守的人。
看到她跳這樣不堪入目的舞蹈,哪能不生氣呢?
這樣一想,尹素婉臉上的笑容便掛不住了。
攥著手裡的水袖,她再次跪下,隻不過頭垂得老低,聲音也帶著一絲輕顫“太後,婉兒沒有提前告訴您要獻舞,是想給您一個驚喜。”
“還望……太後不要責怪婉兒任性妄為。”
雖然尹家的皇商身份可以給她多一點的庇護,但她知道,在未能實現目標之前,她的靠山仍舊是太後。
因為,她剛才沒錯過大夫人那恨不得找個地縫躲進去的神色。
還有尹子恪,那痛心又失望的表情。
在他們眼裡,她這是自甘墮落了吧?有辱門風了吧?
尹家早就放棄她了,她也已不抱任何奢望。
除了靠自己,她還能怎麼辦呢?
要達到目的,隻能如此了。
“婉兒”自稱,是想讓太後念著這麼多年來的情分。
“獻舞”為由,是想讓太後知道她是在表達孝心,不過是用錯了方式。
聲音顫抖,楚楚可憐,在正式進化為一朵罌粟之前,柔弱的白蓮花還是她的保護色。
果然,太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悶聲道“夜裡風大,快下去換身衣服。”
“要不然你被風吹壞了身子,哀家又得心疼。”
尹素婉聽罷,鬆開沁出冷汗的掌心,站起來微微福了福身子,然後在雙兒的攙扶下,身姿嫋嫋的往後殿走去。
路過顧瑾璃不遠處的時候,尹素婉看了她一眼,見她一雙眸子飽含深情,似乎是透露著對她的讚賞和肯定,尹素婉的臉紅了一下。
不過,在亓灝幽冷的目光射過來的時候,她條件反射的轉頭加快了步子。
隨著尹素婉下場,這場豔舞風波也就結束了。
男人們意猶未儘,女人們為了掩蓋住剛才的尷尬,也刻意去扯些有的沒的話題。
但是,總有一些喜歡挑事的人,因嫉妒尹家成了皇商,故意舊題重聊,往尹夫人心裡紮刺,貌似惋惜道“尹夫人,尹公子一表人才,又頗有文采,若不是這腿……恐怕你現在也該抱孫子了。”
頓了頓,她見尹夫人沒說話,又自顧自道“唉,雖說尹公子不良於行,但到底尹家家底豐厚,要是想娶媳婦的話,也應該是不難娶的。”
“我遠房的表妹家的兒子,腿也是瘸了,可還不是因為家裡有良田百畝,這才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
“人家呐,三年抱倆呢!”
果然,尹夫人聽罷,臉一陣青一陣白。
這要是沒出尹素婉跳舞這件事,興許尹夫人就真敢一大嘴巴子抽上去了。
畢竟,尹子恪是她的心頭肉,是她最寶貴的人,誰都不能侮辱她的兒子。
她的兒子,就算是眾人眼裡的“瘸子”,在她心裡也是最最優秀的兒子。
可是,現在她除了怒瞪著這個捂著嘴巴笑得歡暢的老女人之外,竟抬不起手來,也張不開嘴去回罵。
江晴嵐見尹夫人氣得肩膀又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握著她的手,似乎是在給她力量和安慰。
臉色冷了幾分,江晴嵐對那個討人厭的牛夫人道“牛夫人,我聽說逍遙子神醫回京了,他妙手回春,一定可以治好尹公子的腿。”
“而且,這世上的女子,也不全都是那世俗浮淺之人。”
“有愛慕人家皮囊的,自然也會有敬重人家人品才學的。”
“尹公子才學兼備,想來即便是沒有萬貫家財,也是受女子們敬重的。”
多年來,江晴嵐內斂低調又八麵玲瓏,對誰都和顏悅色,從未有過甩臉子,說重話的時候。
今晚,她竟史無前例的為尹夫人說話,為尹子恪抱不平,真是讓人覺得稀奇。
轉而一想,二人是姑侄關係,尹家如今又不同於往日,興許是江晴嵐早有了嫁入尹家的心思。
“江小姐這般為尹公子說話,莫非是相中了尹公子,想做他的妾侍?”牛夫人被江晴嵐拿話一噎,不禁冷笑道“也對,尹夫人是江小姐的姑姑,親上加親也是不錯的。”
“這樣,肥水不用流外人田了。”
江晴嵐被牛夫人這“妾侍”二字一刺,一時羞惱得說不出話來。
她現在是存著嫁給尹子恪的心思的,但是卻不甘為妾。
這時,尹大夫人卻冷不丁的冷聲開口道“我家恪兒的婚事如何,就不勞煩牛夫人操心了。”
“倒是牛夫人家的公子,聽說前後娶了三個媳婦都死了。”
“依我看,還是去找個大師算一下,這要是克妻的話,就彆再禍害旁的姑娘了。”
尹大夫人的話似乎要比剛才牛夫人的話還要狠,激得牛夫人咬牙切齒道“你!”
“好了好了,咱們都這麼多年交情了,怎麼無端端的吵起來了?”李夫人看不下去了,趕緊插嘴道“今個太後壽辰,咱們可得仔細著些。”
“若惹了太後不高興,可就麻煩了!”
可能是尹夫人的維護,讓江晴嵐心中感動,“姑姑,我們出去轉轉吧。”
就算尹夫人是她的姑姑,但嫁出去的姑姑就像是潑出去的水一樣,拜高踩低,很是勢利眼,那些年裡對小吏之女的她極少照拂。
尹素婉和尹素汐這兩個表姐妹,與她也不怎麼親近。
華瓊和尹素汐死後,尹夫人沒了小棉襖,江晴嵐沒了指望,二人這才在去清水寺上香那次走動起來。
怎麼說都是自家人,不能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