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恨與卿何歡!
兩日後,顧瑾璃收到了太後從白麓山派趙大人傳回來的書信。
顧瑾璃隻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然後繼續批著折子。
愛月見顧瑾璃麵無表情,便好奇的問道“皇上,太後在信裡說了什麼呀?”
顧瑾璃淡淡道“太後隻寫了三個字。”
“三個字?”愛月聽罷,越發的好奇了,“是哪三個字?”
“知道了。”顧瑾璃勾了勾唇,見愛月不解,重複道“太後說,她知道了。”
“這算什麼意思?”愛月想起太後曾經一心寵著尹素婉,那般不待見顧瑾璃,撇撇嘴道“怎麼您懷的都是亓家的血脈,是她的曾孫子,太後這反應也太過分了吧?!”
顧瑾璃一邊在奏折上圈點勾畫,一邊道“正是因為我懷的是亓家的曾孫,太後這才回信給我。”
“要是我懷的是旁人的孩子,你覺得依著太後的脾性,她會如何?”
愛月不假思索道“太後不僅不會搭理您,可能還會大發雷霆。”
顧瑾璃蘸了一下墨汁,語氣隨意道“所以呀,太後肯回信,說明已經從心裡接受了這個孩子,隻不過還沒接受我,她在賭氣罷了。”
一旁拿著雞毛撣子在擦拭著櫃子的荷香,這時插嘴道“皇上,趙大人離開行宮時,蘭嬤嬤還說了,等什麼時候白麓山的雪化了,太後就回京了。”
“噗哧”,愛月沒忍住笑了出來,“等白麓山的雪化了?太後怎的不說等太陽從西邊升起來呢?”
“皇上,其實太後真沒必要回來,她跟您一開始就不對脾氣,回來肯定要把宮裡鬨個雞飛狗跳的。”
顧瑾璃不置可否,但心裡卻在想,太後總會回來的。
因為,她懷的是亓灝的孩子,是亓國最後的血脈。
“奴婢見過丞相大人。”荷香見尹子恪站在門口,急忙放下雞毛撣子行了個禮。
愛月往門口看去,也行禮道“丞相大人。”
尹子恪一身官服,雖然沒他平時的白衣仙氣飄飄,但也襯得整個人更加威嚴不可侵犯。
對著兩個丫頭微微一笑,他走了進來,恭敬的對顧瑾璃行了個禮“皇上。”
顧瑾璃放下毛筆,表情有些不悅“子恪,我說過,你與哥哥一樣,都不必行禮的。”
“禮不可廢。”尹子恪站起身來,看著在顧瑾璃麵前摞得那高高的奏折,心疼道“皇上,奏折不用一天批完的,您的身子要緊。”
顧瑾璃搖了搖頭,笑道“無礙,我不累。”
因為身形本就瘦,再加上穿的袍子又是肥大的,故而她的身形根本就看不出是懷了快四個月孩子的樣子。
示意尹子恪坐下,顧瑾璃又將雲國國主剛才派人送來的書信遞給了他“我讓你來,是想問一下你,雲國提出割讓十座城池的問題。”
興許是新帝登基後,短短幾個月讓亓國越發的壯大起來,這讓本來打算看笑話的雲國國主實在是等不及了,隻能主動提出賠償來。
自己割讓一小部分領土,總比往後亓國帶兵攻打過去占領了雲國的所有疆土好。
“兩國剛交戰,而且皇上剛登基,不宜再大動乾戈。”尹子恪看完了書信,斟酌道“這十座城池,在雲國並不算土地肥沃,物產豐富的。”
“不過,據我所知,有幾座城池背靠大山,山上的草木盛多,我們可以利用了種植藥材。”
“一來,解決我們國家的需要,二來也可以高價販賣去雲國,以充實國庫。”
“至於剩下的城池,有利用價值的我們就收著,無用的便不要了,折換成其他的條件。”
“哇,丞相大人的頭腦果然是厲害!”愛月隻知道尹子恪將生意做的很大,卻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精於算計的一麵,不禁更加佩服起來。
“好,就依著你說的辦。”顧瑾璃望著尹子恪的眼神充滿了讚賞,暗歎尹子恪雖是半路從商,但是這腦子確實是適合做商人的。
眼珠子一轉,愛月大著膽子問道“丞相大人,不知您可有娶妻的打算?”
尹子恪做不了顧瑾璃的皇夫就罷了,但要是肥水流入外人田的話,也太暴殄天物了。
雖然顧瑾璃說過,愛情需要兩情相悅,可作為阿翹的好姐妹,愛月覺得有機會還是要幫她一把為好。
尹子恪被愛月的驚呼聲本就搞的有些不好意思,再聽她這突然一問,白玉的臉有點微紅。
看了一眼顧瑾璃,低聲道“沒有。”
“您可有意中人?”愛月聽罷,又緊接著問道,不給尹子恪絲毫喘息的機會“沒有的話,奴婢給您介紹一個如何?”
“這……”關於前兩日京中“皇夫”的熱議,尹子恪深受困擾。
因為,他的母親尹大夫人動心了,竟跟著那些吃瓜百姓們一樣,整日的跟在他身邊就著他和顧瑾璃的關係追問個不停。
若是之前的顧瑾璃,一個嫁過旁人的女子,一定要被尹大夫人給鄙夷得去跳夕顏湖。
可是,顧瑾璃現在是一國之君,這看在尹大夫人的眼裡就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一樣高不可攀的人,若是尹子恪真的做了皇夫,那她也就一躍成皇親國戚了!
當然,要是顧瑾璃肚子裡的孩子是尹子恪的,那尹家就更了不得了,簡直就是一飛衝天了!
隻是,尹子恪愛慕顧瑾璃是真,卻也知道顧瑾璃隻當他為知己。
她已經將心門給封死了,除了亓灝,旁人不可能在裡麵占據一席之地。
得不到的,那便好好的守護著,這對尹子恪來說便可以了。
奈何,尹大夫人極其希望自己的兒子能與新帝發生些什麼,這真是讓他煩惱極了。
仿佛,若是他不趕緊去找個媳婦的話,尹大夫人會想辦法將他給打包送去龍床。
想起家裡的尹大夫人,尹子恪隻覺得有些焦心,一言難儘。
愛月見尹子恪不說話,著急道“丞相大人,您有還是沒有,說句痛快話,行不?”
尹子恪對愛月直來直去的性子,多少也算是了解了一些,他見愛月一雙杏眼直勾勾的瞅著自己,心裡一跳。
莫非,該不會這個小丫頭喜歡上了自己吧?
愛月可是個死心眼的主兒,而且又是顧瑾璃的貼身婢女,要是真的對自己動了心,這可就麻煩。
心裡千思萬想,他如實道“有了。”
“啊?您還真有了啊?”愛月一聽,小臉垮了下來,嘟囔道“那阿翹是真沒戲了。”
“嗯?”尹子恪將愛月的話聽得清楚,他表情一怔,“阿翹?”
“阿翹她……”愛月還沒把話說完,顧瑾璃直接冷聲打斷道“愛月,太後去白麓山走的太急,你去和荷香準備一些禦寒的衣服,派人送過去。”
“是,皇上。”兩個丫鬟會意,立刻離開了大殿。
屋子裡隻剩下了顧瑾璃和尹子恪,氣氛莫名變得有點尷尬。
顧瑾璃想起阿翹那通紅的眼睛,率先開了口,“子恪,剛才愛月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
尹子恪點頭,可腦子裡卻在回想著阿翹上次去尹家照顧他的事情。
伺候在他身邊的人,大多都是男子。
而阿翹,因為是借著顧瑾璃的名義去的,所以尹子恪也不好拂了顧瑾璃的心意,隻能讓阿翹留了下來。
當然,他是不可能真的讓阿翹衣不解帶的整日伺候自己的,可阿翹卻儘心儘力極了,著實是一個細心的姑娘。
他以為,阿翹照顧他隻是因為顧瑾璃的囑托,卻沒想到是因為……
腦袋有些懵,尹子恪勉強的應了聲,然後站起身來告辭了。
尹子恪走後,顧瑾璃也沒了繼續批奏折的心情。
她知道阿翹今個又去了南陽王府,再想著陳澤軒的傷寒到現在還沒好,因此便知會了荷香一聲,坐著馬車往南陽王舊府去了。
與此同時,南陽王舊府裡,與淨空大師一同在外遊玩的逍遙子正坐在床榻旁邊。
阿翹和魏廖都眼巴巴的瞅著給陳澤軒把脈的逍遙子,神色滿是期待又惶恐不安。
陳澤軒並不是每日都跟上次那般吐那麼多黑血,魏廖用紮針的方式來壓製他體內的毒性,所以今日勉強的不再咳血了,隻不過那一張臉卻白的讓人不敢去看。
淨空大師坐在一旁,攆著手裡的佛珠,閉目靜靜的念著佛經。
不知道過了多久,逍遙子抽回了手,神色沉重的吐出了兩個字“晚了。”
“逍遙子神醫,您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阿翹不相信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眼淚又湧了出來,哽咽道“您醫術那麼厲害,一定可以救世子的,對不對?”
逍遙子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陳澤軒早已看淡了生死,他動了動乾白的唇,有氣無力道“我還有多少時間?”
逍遙子抿唇,低聲道“世子身上的毒已經侵入五臟六腑,往後銀針也會壓製不住。”
“若日日咳血的話,恐怕……要不了一年就……”
“一年?!”阿翹聽罷,身子一抖,扶住了桌子。
魏廖也猛地變了臉,望著陳澤軒的眼神很是可惜。
陳澤軒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他越是這般淡然,越是像有一根線在無形之中扯著人的心臟痛。
縱使陳澤軒過去做過謀朝篡位,顛覆朝綱的謀逆之事,可是他在最關鍵的時刻及時回頭了,並未釀下大錯,而且他在顧瑾璃登基為帝後,幫助新帝將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再者,就算是看在南陽王的麵子上,逍遙子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想了想,他轉頭看向淨空大師,“師兄,除了當年已經被用掉的金蓮之外,我記得師父曾說過,龍舌蘭似乎也有續命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