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言,五夫人隻覺心頭火起,身為五房正室,卻在這滿院仆婢麵前受此冷遇,她如何能在日後維持尊嚴、立下威儀?
然而轉念又想,公爹此舉定是知道夫君裝暈,否則也不會直接一盆涼水,不覺訕訕。
此刻的俞五爺,由兩名算不得健壯的婆子一左一右攙扶著,那濕透貼身的衣衫雖顯狼狽,但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膝蓋以下仿佛被剝離了知覺,每挪動一步,猶如萬千鋼針穿刺骨節,酸楚痛麻直透心底。
直到被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鋪滿軟墊的矮榻上,痛苦才稍有舒緩。
目光觸及僅僅一日未見便已顯得憔悴不堪的父親,俞五爺心中一陣抽搐,酸澀之意油然而生。
“父親,兒錯了”他哽咽著,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很快又順著臉頰滑落,一滴滴落在手背、衣衫、軟墊上。
坐在榻上的俞老爺輕輕抬手一揮,房中的眾人便識趣地退去,待得屋門緩緩關閉,室內重歸寧靜,俞五爺才哭訴起來。
“父親,昨晚根本無人來遞消息,直到天都亮了才來人說家裡出事了,兒便馬不停蹄地回來了。”
去的終究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長。
而俞老爺望著老五如此哀慟,亦是心有戚戚焉,對於昨夜無人傳遞消息一事的真偽,他早已了然於胸。
但,錯便是錯。
“此事暫且按下不提。”言至此處,俞老爺眉眼間閃過一絲深思,旋即話音一轉,“太祖睿智,如今你大哥二哥四哥不必回來奔喪,你三哥”
說到此處,俞老爺喉頭似有千斤重負,幾番吞咽後,方徐徐道出“從今往後,你便接手你三哥的事務。”
原先,百官在聽聞祖父母、伯叔兄弟去世的消息後,都需前去奔喪。
但太祖深覺此舉不妥,是以規定除了父母及祖父母去世必須丁憂外,對於其他親屬的去世,官員們不得親自前往奔喪,隻能派人前去致祭。
若無此規,可能會出現一個人連續遭遇五六次喪事的情況,或者因為奔喪的路程有數千裡之遠,導致官員們實際在任的時間大大減少,職位更替變得頻繁,這樣就會導致官位空缺,政務荒廢。
俞老爺不由一歎,隻可惜今聖
也幸而有這樣一項規定,否則正值上升期的長子和才赴任的四子的位置定會被人補上。
儘管循製,待服喪期滿重返朝堂時,品階爵祿當與往日無異,但哪有好位置等著你,且朝廷局勢瞬息萬變,一朝天子一朝臣,失勢複得勢之事猶如逆水行舟,難上加難。
為著這個,他也得多撐幾載。
俞五爺的淚因這突然的消息而減緩幾分,雖在意料之中,卻哪有親口聽到來的令人震撼。
在外任職的兄弟不必回來奔喪,家中諸人卻必須守喪。
自今日起,俞五爺等人皆需為亡兄守孝一年以儘手足之情;三房子女,需按照禮法守喪三載;侄子女輩,則需持重一月,哀悼先人。
於是呢,俞五爺那些花花事,可不敢再有。
至於俞修的婚事,也不得不暫時擱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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