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時序愣了下,旋即用指節敲了下九疑的額頭,笑道“你這丫頭瞎操什麼心,自從娶了你二嫂,娘便不再給我零用錢了。”
九疑一聽,對心中的猜測多了幾分肯定。
緊接著,桑時序又補充道“每日抄寫的書稿雖收益微薄,但也能在維持日常開支的基礎上攢一些。”
聽罷此言,九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欣然點頭“這倒是個好法子,既能在抄書的過程中溫故知新,又能補貼家用,二哥真是用心良苦。”
她讚賞之餘,大口咬下手中的火燒。
吃著,忽地頓住,沿途雖未發現什麼可行的賺錢之道,但桑時序提到的抄書一事,卻令她心頭一亮。
她想到自己近日多數是在看書,若也能效仿二哥抄書賺些銀兩,既能增進學識、磨煉書法技藝,更能借此機會積累些銀錢,豈非一舉多得。
隻是惋惜,憑抄書之力,一年內想要賺得一百兩隻怕難如登天,然而,總比無所作為要強上許多。
九疑抬眼看向桑時序,眼中閃爍著期待和堅定的光芒,她說“二哥,我可以幫你抄書,反正我在家中除了做女紅之外,也無其他要緊之事。”
桑時序聽罷,下頜一頓,眼中流露出一絲詫異與關切“我看你是改了性子,娘說你從昆山帶回了許多書籍。多讀點書自然有益無害,但我瞧你這般急於賺取銀兩,莫不是做了什麼大手腳的事?”
他微微皺眉,心中隱約有些擔憂。
“我就不能是為了給自己多積攢些嫁妝麼。”九疑明了二哥的關切,便又輕聲解釋道“二哥,你就彆瞎猜了,我隻是覺得抄書實乃陶冶性情、修身養性的絕佳方式,我確實挺喜歡那些書的,一邊抄錄,一邊還可以增長見識。”
桑時序聽罷,凝視著九疑那副認真的模樣,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略帶調侃地道“原來我們家九娘也懂得給自己攢嫁妝,已經開始為自己的終身大事做打算了。不過你要記住,抄書並非易事,需要持久的耐心和堅韌不拔的毅力,你確定能夠堅持得住麼。”
九疑聞言,昂首挺胸,目光炯炯,擲地有聲道“二哥儘可放心,我可不是那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
兄妹倆達成共識後,便不再流連於街頭,而是掉頭返回家中籌備抄書之事。
對此,周姝寧亦表示讚同。
街頭巷尾,無論是肩挑貨擔、嘶啞叫賣的小商販,抑或是臂挎竹籃、販賣針線繡品的女子,甚至是那些在風雪中賣力表演、招徠觀眾的街頭藝人們,他們皆在寒風中掙紮求生,辛勞無比。
相較之下,抄書雖然清苦,卻能讓九疑在寧靜中求知,在筆墨間修行,且不必承受風吹日曬、霜雪侵肌之苦楚。
在周姝寧看來,這才是最適合九疑的。
她無論如何也不忍心看到九疑為了償還區區一百兩銀子,而去從事那些粗笨勞累的體力勞動,或是拋頭露麵在街頭叫賣。
細細想來,桑家的境況尚不至於如此窘迫,她實在是過於杞人憂天了。
歸家途中,桑時序不輟教誨,一路向九疑細述抄書之道,指點應如何擇其精要,何處著力,娓娓道來,無微不至。
甫一回到家中,九疑衣裳都顧不得換便迫不及待地拉著桑時序的手徑直來到房中桌案前。
用溫水淨過手便從匣中取出那方端硯,待雲霞將墨研好,接著將紙張鋪陳於案,又小心翼翼地拿起筆,蘸了墨汁,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其實昨晚她就有習字,但昨晚用的那硯台連尋常都算不上,致使筆下的字跡總帶著一抹難以舒展的滯澀,實在不適合將那字稿拿給二哥看。
有了今日贖回的這方端硯,料想字跡會更為流暢自如,以免她的字在二哥眼中顯得稚嫩輕浮,失了穩重。
念及此處,九疑愈發聚精會神,每落一筆,均力求結構嚴謹、力道適宜。
桑時序則立在一旁,目光溫柔而專注地注視著妹妹的一舉一動,內心滿溢欣慰。
他的視線總是似有若無地落在那方端硯之上,隻見硯麵上天然的紫雲紋理猶如浩渺蒼穹中的流雲翻滾,哪裡是桑家所能輕易購置之物。
原來,之前九疑去贖回的就是這物。
當腦海中流轉過諸多猜測之際,耳側卻傳來九疑的聲音。
“二哥你看,如今我的字是否足以助你抄錄典籍。”九疑眉眼含笑,手中高擎剛剛揮毫完成的一列小楷,急切地呈於桑時序麵前。
桑時序轉眸望去,隻見九疑手中的字跡結構謹嚴有序,比之從前有了質的飛躍,字的重心穩固,筆畫粗細均勻,轉折處圓潤而有力度,收筆與起筆也顯得更加果斷利落。
他憶起九疑昔日的字跡,雖清秀有餘,卻略顯疏闊,缺乏一種內蘊的張力與韻律之美。
而眼前的這些字,似是受到了點撥和指導,才能在不到一年內有這樣的進步。
又或許,是臨了字帖,自行摸索的結果。
“二哥?”九疑見桑時序沉吟不語,以為他在猶豫,不禁有些緊張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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