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廳堂,隻見祖父端坐於廳堂之中,麵色肅然,父親則位於左側上座,同樣神態凝重。
俞修見此情景,以謙遜的姿態緩步踏入,每靠近一步,心中的忐忑與期待便交織得更為緊密。
“修兒,過來坐下。”俞老爺言簡意賅,言語間流露出不容辯駁的威嚴。
待俞修在右側上座安穩落座後,俞老爺方徐徐言道“你對桑氏女的心思,我們皆已明了。今日喚你至此,便是要與你共議關乎你終身大事的事情。”
此時,俞四爺適時接過了話頭,語氣溫和道“修兒,經我和你祖父深思熟慮,我們決定尊重你的選擇,以俞氏嫡子正妻的禮遇迎娶桑氏女入府。”
既然已定下此事,便無需再拐彎抹角。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俞修在聽到這番話語時,仍驚愕了一瞬。
他深知,無論祖父還是父親,最看重的便是家族的血脈延續,隻要將這一點拿捏好,他的婚事也多半會被其左右。
然而,唯有祖父真正點頭同意,他那顆懸著的心才能真正放下。
他心中明了,從那日自上房走出之後,祖父便已暗中派人再次前往成縣查證,顯然是擔憂他有所欺瞞。
以祖父的性子,必然是會遣人走這一趟的。
此刻,他心中湧起一種複雜難言的感覺,仿佛千斤重擔瞬間卸下,卻又夾雜著酸甜苦辣諸般滋味。
這種感覺奇特而微妙,所有的緊張、期待、憂慮與慶幸都在此刻交織交融,如潮水般洶湧澎湃,難以完全隱匿在心海之下。
他隻想揚聲大笑是怎麼回事。
然而,他並未放縱自己的情緒,而是強壓下內心的波瀾起伏,極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他挺直腰身,鄭重其事地向著祖父與父親深深一揖,道“孩兒多謝祖父、父親。”
俞老爺見俞修神色無異,心中甚是寬慰。他深知這個孫兒並非輕浮草率之人,對於此事必定深思熟慮,反複權衡。
他微微頜首,撫須含笑,繼而沉聲道“修兒,你素來行事穩健,我與你父親相信你的選擇。但你要記住,今後的每一步,都要對得起今日的抉擇。”
擇桑家為姻親,意味著俞修一旦步入仕途,便少了一門可幫襯的強援,從此每一步都需走得更為堅實、審慎。
言語至此,此事已成定局。
俞四爺不禁長舒一口氣,雙手置於膝上,此刻他隻期盼桑氏女嫁入俞府後,能早日誕下子嗣,才不負此番鄭重的決定與家族的犧牲。
見俞修點頭應允,俞老爺遂起身離去,留下父子二人在廳內。
俞四爺立於廳前,目送夜色中老父漸行漸遠的身影,不禁輕歎一聲“既然那女子年歲到了,此事便宜早不宜遲。”
他微微側首,審視著身側始終沉穩的兒子,心道,倒不似我,反而頗似老父的性情。也難怪在眾多孫兒之中,老爺子獨對他偏愛有加,就連長房那幾位也要退居其次。
“即便是從速,也會遵循六禮之儀,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娶,每一環節皆不會馬虎,務必讓她風風光光、體體麵麵地進我俞家大門。”俞四爺正色道。
“父親多慮了。”俞修淡然回應。
俞四爺本就心有鬱結,此刻更覺喉頭一哽,正欲回駁,卻聞俞修又言“祖父身體欠安,父親所言甚是,此事宜早不宜遲,何不此刻便親筆修書一封,速速送往桑家。”
聞此言,俞四爺心中稍感寬慰,遂不再糾結,轉身欲離,卻聽俞修喚住他“既然要儘早,不如年後便啟程赴階州,兩家相隔千裡,一並完成小定、大定之禮,更為妥帖。”
此言令俞四爺步伐一頓,他回眸凝視俞修,方覺兒子已非昔日那個凡事依賴自己的稚子,已成長為能夠獨當一麵的男兒。
“此事容後再議。”
俞修並未追問再議之由,隻應道“全憑父親做主。”
俞四爺滿意一笑,向俞修提及了助桑誌仕途一事便徑直離去。
去的不是回內宅的路,而是外院書房。
俞修亦未在此久留,闊步返回。
回去便喚芄蘭研墨,他終於可以手書一封,寄往成縣,送到九疑手中。
歲月流轉,他心頭的情愫並未因時間的推移而消減,反而如醇酒般曆久彌香,越發濃烈。
這一次,他要在信中告訴她
吾心悅汝,久矣。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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