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夫人攜周姝寧在冬至這日自文縣踏雪而歸,抵達桑府。
這一趟前往文縣大有收獲,遊醫的那些話仿佛撥雲見日般照進了周姝寧的心。
那位遊醫對周姝寧望聞問切一番後,言周姝寧這病症名為鼻竅腫脹,乃是由於幼時風寒邪氣侵襲,氣血運行不暢,導致鼻部經絡阻滯,局部氣血瘀結,形成腫塊。
此病不僅影響了周姝寧的呼吸通暢,尤以腫塊壓迫鼻骨為甚,特彆是在鼻中隔部位,由於該處骨骼較為脆弱,易於受壓變形,最終導致了鼻梁的歪斜。
遊醫解釋道,風寒邪氣初犯時,周姝寧可能僅感鼻塞、流涕等輕微症狀,但由於治療不當,加之體質較弱,未能有效驅邪外出,邪氣久留鼻竅,逐步深入,誘發鼻部腠理炎變之象,腫脹加劇。
而周姝寧是其母懷胎七月所生,自幼體質羸弱,脾胃之氣尤為衰微,氣血化生不足,令其身體自愈之力大打折扣,致使頑疾根植,難以輕易拔除,病勢由此綿延不絕。
遊醫洞若觀火,言周姝寧的鼻竅腫脹已非一日之寒,治療起來需標本兼顧,既要針對當前鼻部腫塊周圍進行消炎化瘀、軟堅散結的治療,又要施針調理其整體體質,增強脾胃功能,補益氣血,以改善機體抗病能力及自我修複機能。
同時,還需注重心理調適,保持心情舒暢,避免情誌因素加重病情。
說了如此多,遊醫卻不敢下針,言及他隻見過師父治過一例類似病症,但自身技藝未臻化境,不敢妄為。
於是,遊醫建議桑夫人帶周姝寧去南陽尋訪一位名叫張崇仁的大夫,此人乃宛地杏林翹楚,尤其喜愛診治此類疑難雜症,或許能為周姝寧尋得徹底治愈之法。
但言辭間亦存保留,說張大夫雖醫術高超,周姝寧的病症卻已纏綿十數載,徹底根除恐非易事,但是一定會比如今好上許多。
周姝寧心中波瀾起伏,未曾料想竟能得到這樣的答案,若昔日未曾舍棄尋找了解此症的大夫,恐怕此刻已與常人無二。
而今,能在這裡得知自己病情的根源,並覓得一線希望,她心中實在慶幸。
此行南陽,勢在必行。
九疑聞此訊,亦為周姝寧感到欣喜,但周姝寧心意已決,誓要獨自赴南陽,以探究竟。
得知此意,桑夫人首表異議,言道“此行路途遙遠,一路上可能會遇見各種未知的困難和風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獨自行走,叫我如何安心?”
周姝寧見桑夫人麵帶憂色,連忙緊握她的手,溫言寬慰“劉姨放心,我已獨自經曆了許多風雨,相信這次也能夠妥善應對。”
桑夫人憶起日前曾與桑誌論及,周姝寧一個孤身女子怎就安然到了漢中,又隨她們一同到了成縣。
彼時,她隻隨意拿了話敷衍桑誌,未嘗深究。
既如此,先多留周姝寧幾日,以待那前往階州探尋消息之人歸來回稟,再談其他。
若真無他法,她自可帶上當初曾去昆山時帶的那幾個小廝,親自陪周姝寧走一趟南陽。
“莫慌,待家中諸事安頓妥當,我就親自帶你去。你一個嬌弱女子,我心中實難放下。”桑夫人暗忖,或許是階州知州收到信後,首當其衝便差人至周府查證,是以延誤了回複的時機。
而她,實難想象周姝寧這樣的姑娘能編織出如此絲絲入扣的謊言。
這一路上,她已旁敲側擊,探得了周姝寧過往一路的艱辛,其言之鑿鑿,不似虛假。
周姝寧的真誠,她信。
周姝寧寓居桑府期間,知曉這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還需桑夫人坐鎮。桑家老夫人因桑夫人短行昆山,便生褥瘡無數,幸而在桑夫人回來後經過一番調養,現已大有好轉,臥房中的異味也消散許多,不再如初次踏入時那般令人窒息。
“劉姨彆,我自己可以,家中實在離不得您”周姝寧言猶未儘,卻被桑夫人溫柔地接過話去。
“萬事皆可依你,唯這件事不行。”語畢,桑夫人輕輕反轉與周姝寧相握的手,眸中閃爍著堅定“就這麼說定了。”
言罷,她翩然起身,步出了九疑與周姝寧的房間。
其實,周姝寧未曾吐露的後半段話,是再有一月便要過年了,若隨她南行,歸期難定,年前怎麼也回不來,她自己可以,她真的可以。
俞修並未留在四房院兒裡陪母親用飯,而是走向上房陪祖母。
料想父親應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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