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瑜一早便收到家中消息,得知俞家四房的人於今日抵達成縣。
故而,陳載通的父母早在昨夜便叮嚀再三,囑咐陳載通務必早些啟程前往桑家,不能誤了良機。
畢竟俞修在去歲院試中一舉奪魁,成為了昆山的案首,而陳載通屢試不第,此番若能得俞修點撥一二,或許便能豁然開朗。
畢竟是連襟,陳載通若成為秀才,於俞府而言,也是麵上有光的事。
然而,這隻是陳家人這麼認為。
在俞家人看來,區區秀才,猶如過江之鯽,遍地都是,實不足掛齒。就連昔日被視為族中最沒出息的俞五爺,也早已是秀才之身。
此時,陳母看著桑知瑜為陳載通絞擰手巾時,腕間隱約顯露的青瘀,不由輕輕拍打了陳載通的背脊,隨之發出一聲輕歎,緩緩行至桑知瑜身旁,接過了那方手巾,細細搓洗,輕聲說道“瑜娘啊,以後可不能由著通兒欺負你,他若再沒個輕重,你隻管來找娘,娘為你做主。”
桑知瑜聞此,隻是微微點頭,未再多言。
這話,桑知瑜的婆母曾絮叨多次,可真當她求到婆母門前時,婆母卻以“夫妻間小打小鬨是常事”為由,不願過多乾涉。
知瑜心中明鏡似的,那些寬慰之詞不過是出於麵子上的安慰,於事無補。她輕輕搖了搖頭,將這些思緒暫且擱置,專心致誌地繼續為陳載通準備出門的行裝。
及至桑府,門房早已等候多時,見狀連忙上前迎接,恭敬地引領二人進入府內。
幸而今日恰逢旬日休假,否則桑誌與桑時安還得去衙門處理公務。
消息似風般傳入內宅,桑夫人一聽女兒回來了,哪裡還坐得住,急匆匆自內堂而出,麵上洋溢著掩不住的喜悅,快步迎上前,握住桑知瑜的手細細端詳,眼眶不禁泛起了微微的紅潤。
“瑜娘,你可算回來了。近來過得可好?有沒有受什麼委屈?”
自年初二一彆,至今已近兩月,桑知瑜心中何嘗不是思念如潮,對父母的掛念,對兄妹的渴盼,那些共聚天倫、無憂無慮的日子,如同一幅幅溫馨的畫麵,在她心頭緩緩展開,令她心頭泛起一陣酸楚。
她,真的好想他們,好懷念沒有出嫁的日子。
桑夫人察覺到女兒回答時眼神似有躲閃,心下頓時生出不祥之感,稍微側了側身避開身後兒女的目光,小心翻看起桑知瑜的衣袖。
這一翻之下,不由得讓桑夫人的心弦緊繃,隻見桑知瑜手臂上赫然有幾塊淤青,雖然已經淡了許多,但仍清晰可見。
她的目光霎時鋒利如刃,心疼與憤怒交織,壓低了嗓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瑜娘,是不是陳載通又對你動手了?”
麵對母親的追問,桑知瑜垂下了螓首,沉默片刻後,細微的點頭動作泄露了所有的秘密。淚珠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卻不肯墜落。
一旁的陳載通,立在桑知瑜身側,顯得局促不安。他不停地變換著站姿,手指時不時撥弄著額前散亂的發絲,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桑夫人。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自己的大腿,嘴裡囁嚅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來辯解,卻終究是支吾其詞,無法成句。
“我我那天隻是”陳載通吞吐難言,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目睹此景,桑夫人胸口的起伏愈顯沉重,她深吸一口長氣,竭力按捺住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
一會兒俞家人就來了,這種時刻萬不能沉不住氣,她迅速在心中盤算一番,決定暫且按下此事,等合適的時機再與陳載通徹底清算。
於是,她轉向桑知瑜,以一種儘量溫和卻堅定的聲音低低說道“瑜娘,你先回房,讓丫鬟給你上些藥,這事兒我回頭會處理。今日家裡有客,你先好好休息一下。”
桑知瑜眼眸微睜,偷瞄了一眼桑夫人背後的眾人,輕聲說道“可俞家人不是要來麼,我去歇著是不是顯得太失禮了,娘。”
桑夫人輕拍著她的手背,直接吩咐柳婆子將桑知瑜帶去歇著。
此時,桑時序抬手欲喚住桑知瑜,卻被桑夫人一個眼神製止。他心領神會,知曉此刻不宜追問,便改口道“我與大哥先去前廳安排一下,應該快到了。”
言畢,他向桑時安遞去一個眼神,後者心照不宣,二人默契起身,大步流星朝前廳走去。
行走在廊廡上,桑時序壓低聲音對桑時安說“大哥,瑜娘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娘也頗為惱怒。待會兒應對完俞家的人,咱們得好好問問瑜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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