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修此刻正與家中叔伯和幾位堂兄弟一起在外院廳中。
俞大爺坐在主位上,他輕撫著胡須,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俞修身上,緩緩開口道“這次沒能參加春闈也算是好事。”
“今聖膝下無子,朝廷局勢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湧。誰知道哪一日就變天了。”俞大爺說著,眼神變得更加深邃。
一旁的俞二爺點了點頭,眉頭緊鎖“大哥說得沒錯。如今局勢不明,咱們俞家不能輕舉妄動。”。
俞修頷首,讚同道“大伯此言在理。”
俞修不自覺地摩挲著手中的杯盞,盞中色澤金黃透亮的茶湯微微晃動,偶爾有微小的氣泡在邊緣處輕輕破裂,釋放出茶香。
俞修嗅著這茶香,思緒也隨著那升騰的煙霧飄散開來。
科舉取士,取的是天子門生,也使得這些通過科舉進入仕途的官員對皇帝更加忠誠。
然而,今聖沉迷於聲色犬馬,被奸佞小人環繞。若是哪一日變了天,上一任天子門生,即便再有才學與能力,在新朝也難免會被視作舊勢力的餘孽,或被打壓,或被猜忌,仕途必然坎坷。
這也是為何新帝登基特恩開科取士的緣故。
新帝需要培養自己的勢力,通過恩科選拔出的人才,他們的仕途和榮華皆係於新帝一身,自然會對新帝忠心耿耿。
等待明主,才是上策。
在今歲開春時,祖母因他未能參加春闈而傷懷,彼時,他便洞悉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天色漸晚,大家也該餓了,先去用飯吧。”俞大爺站起身來,邊說邊朝一側的飯廳走去。
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在俞大爺身後。
俞修快走幾步跟上俞大爺,微微躬身說道“大伯,今日課業重,侄兒想先回去,就不和大家一起用飯了。”
俞大爺停下腳步,看了俞修一眼,點點頭“學業不可廢,你去吧。”
俞修向眾人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
他剛走沒多遠,俞九就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側的俞十三,低聲道“十三弟,你看他,著急回去呢,咱們都懂啊。”
說罷,他擠眉弄眼,周圍的幾個堂兄弟也跟著笑了起來,隻不敢當著長輩的麵笑出聲,直憋的滿臉通紅。
俞十三勉力笑了笑“九哥,你彆亂說,大伯二伯都還在前麵呢,小心挨訓。”
俞十一嘿嘿一笑,露出兩顆虎牙,眼睛滴溜溜一轉,壓低聲音說“十三弟,你就彆裝了,咱們兄弟幾個誰不知道誰啊。等你娶了聞家那位十七娘,說不定比十二弟還急著回去呢。”
說著,他朝俞十三挑了挑眉毛,眼中滿是調侃。
周圍的幾位兄弟聽了這話,笑得更厲害了,隻用手捂著嘴,不讓笑聲傳出去。
二房一位堂兄邊笑邊說“是啊,十三弟,聽說聞十七娘那可是知書達理、溫柔賢惠,你可有福了。”
這時,走在前麵的俞二爺察覺到了後麵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眉頭微皺“你們幾個小子,在嘀咕什麼?還不快跟上。”
俞九等人瞬間收聲,表情變得一本正經,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回到鬆月居,九疑為俞修脫下外衣,得知俞修這麼晚了還未用飯,便吩咐丫鬟去廚房將留的飯菜熱熱。
“去了哪,怎地餓著回來了。”九疑問道。
俞修拉著九疑的手,走到桌旁坐下“今日和幾位叔伯堂兄弟們商議了些事,多說了幾句。”
九疑看著俞修的眼睛,本想再追問,卻看到俞修眼中的疲憊,便知道不好繼續問下去,於是笑說起今日發生的事。
兩人正說著,梓晴便進來喚俞修用飯。
夜越來越深,月亮被烏雲遮住大半,隻餘一絲微光。
鬆月居內,下人們的居所早已沒了燈光,偶爾傳出幾句夢囈,隻正房還隱隱透著燭光,撲閃撲閃的,時明時暗。
守在外間的芄蘭和雲霞眼皮已經打了幾架,兩人強撐著,努力保持清醒。
芄蘭用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那哈欠聲像是會傳染似的,雲霞也跟著張大了嘴巴,哈欠連天。
“困死我了,這成宿成宿的”芄蘭一邊說著一邊自座椅上站起來。她伸了伸懶腰,骨頭發出一陣“哢哢”的響聲,隨後在原地小範圍地走了兩步,試圖驅散困意。
雲霞也沒好到哪兒去,她努力睜大眼睛,可那雙眼眸裡已經布滿了血絲。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其實雲霞不必守在這,但雲霞實在不放心,不僅不放心蕪菁和絮娘等人,還不放心院兒裡新來的幾個小丫鬟。
“明晚就不必熬了。”雲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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