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與襲人皆是一驚,隨即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中儘是意外之色。
片刻之後,薛寶釵溫婉地笑道“此等喜事,我當衷心致以祝賀。”
此刻,薛寶釵心裡已然存了些許念想。
若賈寶玉能摒棄雜念,沉心靜氣,專心向學,定能在科舉之路上有所建樹。
或許不久將來,便能一舉中得秀才,乃至中得舉人、進士
畢竟,賈環資質一般,尚能摘得府試案首之桂冠。
而賈寶玉攜玉而生,乃是天命所歸之人。
其天賦與才情,理應在賈環之上,更應有著無限可能。
如此一想,她不禁對賈寶玉的未來充滿了期許。
豈料,賈寶玉嘴角一抽,悶悶不樂道“何來喜事之說?我何時言過欲尋老師?”
言罷,目光銳利地射向金釧,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我不去!你們愛誰去誰去,反正我不去。我也不為難你,你且回去照著此話告訴母親即可!”
賈寶玉果斷揮手拒絕,心裡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
想要他讀四書五經,這比直接要了他的命還要嚴重。
可惡!
簡直可惡!
都怪賈環,都怪他,要不是他,母親也不會這樣。
賈環,該死的家夥!
這一刻,賈寶玉對於賈環的恨,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這次沒有嫉妒,隻有恨,無窮無儘的恨意!
薛寶釵聞聽此言,秋水般的眼眸隨之微微斂起,眉宇間不由自主地泛起了褶皺。
心中情感錯綜複雜,難以名狀。
方才悄然萌生的那份期許與念想,如初春的嫩芽尚未及沐浴陽光雨露,便已在賈寶玉決絕的話語中,悄然凋零,直至沉入心湖之底,仿佛從未有過痕跡。
失望!
深深的失望!
金釧見狀,眸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襲人。
這個時候,唯有襲人能夠勸說一二。
至於其他人,隻會適得其反。
王夫人費心延請良師,此等用心良苦,實乃幸事一樁。
襲人自成了寶玉屋裡的貼心人後,心之所係,皆係於寶玉一身。
故她常懷期望,盼望賈寶玉有朝一日,能夠幡然醒悟。
亦如賈環一般高中秀才,光耀門楣!
然襲人心知肚明,寶玉心性,向來偏愛話本而不喜四書五經。
此乃天性使然,難以強求。
故而,想要勸解,也隻能小心翼翼,方不致激起寶玉逆反之心。
於是,襲人輕啟朱唇,語聲柔和道“二爺,太太此舉,皆是一片慈母之心,望子成龍。即便你心中有所抵觸,也請念及太太的良苦用心,莫讓這份深情付諸東流。”
賈寶玉兩眼猛地一瞪,不滿之情溢於言表,卻又礙於情麵,未敢全然發作。
“你你怎又說這等話?難不成你也要逼死我不成?”
若換作旁人如此相勸,賈寶玉定當怒不可遏,大發雷霆。
然麵對的是襲人,昨夜二人還共赴巫山,情意綿綿,實在不忍心對她疾言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