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解釋,“少爺自幼身體不好,也是易染風寒,與大夫接觸多了,自是略通些醫理,你不要出聲,省的吵到少爺。”
翠煙忙起身,站在一旁,姑爺體弱,與藥為伍十年,會些醫理是無可厚非的,且診脈靠的是感覺,看不見也可以的。
她忙擦乾眼淚,抽噎聲都憋了回去,生怕擾了姑爺。
沈君承師承梁廣文,醫術自是不差的。
他點著盲杖,裝作看不見的往前走,期間還不忘了裝裝虛弱,咳嗽兩聲。
到了床邊,摸索著坐下,抓到了蘇安安的手腕。
手腕冰涼,手心滾燙,指尖搭在脈上,他就明白了。
玉兒胡鬨!
竟然給她下寒冰散。
寒冰散是白色的粉末,遇到體溫立馬融於無形,隻覺一涼而已,沒任何症狀,但是三個時辰後,寒冰散融於血液,就開始發作了。
梁明玉的父親精通醫術,他的女兒自然不可能什麼都不懂,玉兒對用毒也很有天賦,且身上經常帶著一些捉弄人的毒。
定是中午時分,玉兒下的。
沈君承蹙眉,這毒分量控製的好,隻是會讓人冷上一夜而已,第二日,血液裡的毒性逐漸散去,就無大礙。
他相信玉兒還不至於沒分寸到如此地步,隻是,玉兒不知,這蘇安安竟然有心疾。
也是剛剛為她把脈時,沈君承才探出。
這心疾大概是她從娘胎裡帶的,可能後續一直調養的好,且她也無憂無慮,導致她心疾沒怎麼發過。
而恰巧這寒冰散,就像個引子,引發了她的心疾,才導致她現在看起來這麼嚴重。
若是真由她這麼發作一夜,怕是凶多吉少……
可若是救的話,得浪費他一顆珍貴的護心丹……
沈君承猶豫,要不要救?
一個劉氏的線人而已,不如就趁著這機會……
蘇安安意識已經模糊,周身冷的讓她牙齒都在打顫,她緊緊攏著身上厚厚的棉被,蜷縮在一起。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窮人巷,下雪天。
那一天,也是這麼冷,無論她怎麼裹緊身上破碎的披風,都擋不住無孔不入的寒意,她冷極了,也怕極了。
那是瀕死的感覺,清晰的感覺到生命在流逝,一點點消融。
可,她不想死啊。
她多麼想活著,想再聽到翠煙喊她去吃熱乎乎的紅豆薏仁湯,想聽母親曾慈愛的說,“安安,快來,披上披風,不要凍著了。”
記憶裡溫暖的一幕湧來,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回到了母親身旁。
娘,娘……
蘇安安語無倫次的喊著,“安安好冷,好冷,娘,娘……”
沈君承垂眸,看她。
她麵色蒼白的緊,蜷縮起來小小的一團,看著脆弱無比。
忽然,記憶裡溫暖的色彩褪去,母親的身影一下子消失。
蘇安安猛地睜眼。
瞳孔渙散,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可唯有那一抹白,她看的真實。
那抹白就像是她前世死前,那紛飛多情的白雪一般,將她覆蓋,也將她渾身的臟汙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