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廣文從沒見過他這幅模樣,指尖攥了攥,眼,逐漸沉了下來。
沈君承停住了回憶,氣氛陡然陷入安靜,靜的詭秘,隻有香爐裡的安神香在嫋嫋的散著逶迤的白煙。
直到沈君承再次一句沙啞的“為什麼”打破了安靜。
梁廣文猜測可能是藥效發了,於是無奈的回“什麼為什麼,承兒,我看你是醉了,去南廂房小憩一會兒再回去吧。”
“還能走嗎,不能的話舅父扶你。”
他作勢起身,似乎很是擔心他的身體情況,沈君承忽然就笑了,語氣很淡,“玉兒真是您的親生女兒嗎?”
梁廣文頓住,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真的是醉了,連玉兒是舅父的女兒都忘了。”
沈君承也站了起來,身高原因,他比梁廣文高了半個頭,氣勢陡然轉變,迷茫的眸子慢慢恢複了清明,讓梁廣文隱隱有些心驚。
藥效好像沒發。
“我從來沒忘,忘記的,大概是您吧。”
“什麼意思?”梁廣文問。
沈君承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您明知道玉兒和潮聲相互喜歡,卻還要為了私心,將她推給我,甚至不惜用藥。”
“我有時,真的懷疑,待親生女兒,您也如此心狠嗎?”
梁廣文眉眼不悅了,故作憤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舅父不過是讓你去休息下,你看你都在扯些什麼。”
沈君承深深歎了口氣,從袖口拿出了那剩餘的半壺酒,放在了桌上。
瓷質的酒壺落在黃花梨木桌上,發出輕輕的一聲咚,卻讓梁廣文倏地變了臉色。
因為他看到了那瓶酒上的天水居的字號,也看清了那一壺酒上麵的年號。
天水居家的酒每一瓶都會標注年號。
“這是我今年去竹舍小住時,無意間發現的,因著我當時一個幼稚的舉動,這一壺酒我沒有給師傅,而是藏了下來,久而久之,我就淡忘了,直到前些日子打掃時翻出來。”
“我本想祭奠給師傅的,誰知一打開酒壺,我問到了一股藥草之味……”
“您知道那是什麼藥草嗎?”
梁廣文極力鎮定著,心想承兒不可能查的出,便笑道“舅父又不在現場,怎麼會知道?”
沈君承微微一哂,“是冬淩草和子葉。”
兩藥取極少劑量混與烈酒,藥味兒勸掩在辛辣濃烈之下,久而久之,便會出現身體不適。
於常人來說,頂多也就生個病之類的不至於喪命,但是於本就有心疾的師傅來說,長期服用無異於砒霜毒藥。
且還是戒不掉的毒。
因為師傅本就嗜酒,寧可酒缸死,也不願戒了這唯一的喜好。
所以注定隻有一個結局。
梁廣文隻覺掌心一緊,仍強自穩著,選擇先發製人,道“所以,你說這麼多什麼意思?”
“你在懷疑舅父?”
他故作憤怒和痛心,聲聲指責,酒不是他給的,藥草不是他放的,你有何證據,就這麼懷疑舅父?
舅父對你十年關懷,授予你醫術,就是讓你治病救人,又怎麼會去害人,簡直荒謬!
梁廣文似憤怒至極,正指責的起勁兒,沈君承卻閉眼,失望的說了一句,“我找到了小崔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