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四月,泡了水,在這深山之中,遭風一吹,還是有點涼的。
水喬幽瞧著他的手,不方便脫衣?
既然他自己不需要,她也沒再管他,專心烘烤著她自己的衣服。
周圍隻剩下水流聲和柴火燃燒發出的火星聲。
楚默離側開了視線,卻仍能看見她的手和她的裙擺。
之前情況緊急,沒有精力多想,如今安靜在這坐著,很多畫麵漸漸湧入了腦海。
他想起了她驀地拉上他跑開的那一幕。
目光收近,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她的手心和手指上都有繭,拉著他的時候,不至於硌手,卻給人一種很特彆的感受。
這樣一想,那隻手仿佛還在他手上。這讓他左手除了痛,好像還有一點……癢。
但是,那種癢又和他右手那種癢意截然不同,並不讓人難受。
說不上來,那具體是一種什麼感覺。
轉而,他又想到了滾下山時的情景。
女子多是在乎自己的臉的,他將她摟在懷裡,是為了避免她的臉被傷到,她臉貼在他胸口……
他的目光從手上轉到了她臉上,她專心烘烤著衣服,看著並沒有很在意此事。
水喬幽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了眼睛。
她剛才有注意到他一直在看自己的左手,現在對上他的眼睛,那一點心虛,被他看得又冒了出來。
她默默多添了兩根樹枝,將火燒的離他近了點。
楚默離見她神色自若,遲疑少時,沒再提起剛才的事情。
她身上雖然還穿著兩件衣服,乾著的時候看不會有任何不妥,濕了之後,有點貼身,使得她身上曲線清晰了些。
他也沒再盯著她看,將目光移到了火苗上,手上那種奇怪的癢意似是還沒有消失,甚至還蔓延到了胸口。
這讓他右手和脖頸似乎都沒有之前那般難受了,卻也讓他有點不習慣周邊的安靜了。
他試圖說點什麼,打破這種安靜,“你真沒事?”
專心烘衣服的水喬幽抬頭,“……沒事。”
她身上有幾處擦傷,但問題都不大,比起他來,不算有事。
楚默離聽她聲音,似乎的確沒什麼大事。
他看了眼天色,“……今晚,我們可能要在這過夜了。”
水喬幽也瞧了眼天色,好在看著暫時不會有雨。
她手上衣服烘得差不多了,身上穿的依舊是濕的,但也不方便再脫。
柴火已經燒了不少,若是要在這過夜,剩下的定是不夠的。
她將外衣穿上,“我再去找點柴火來。”
楚默離看她起身走人,有心幫忙,瞧見自己的手,知道是有心無力。認清這點,他沒阻止她。
這裡雖然是荒山野嶺,自己的人卻也不知何時會找來。瞧了眼水喬幽的背影,身上的濕衣服他依舊沒脫。
水喬幽找柴火時,也有注意林子裡的飛禽走獸,想順便找點吃的。
可是不知是不是連續下雨的原因,偌大的林子連一隻鳥都沒看到。
找了柴火回來,她趁著天色還沒黑,去了河邊。
她不會捕魚,撿了幾顆石子在河邊站著,專心盯著水麵。
守了好一會,她才看到魚的影子,手裡石子快速扔了出去。
她雖不會捕魚,但準頭很好,魚被她敲中腦袋,當即翻身浮了上來。
她拿棍子試圖將它撈過來,棍子卻短了一點。沒辦法,隻好提起裙擺準備下水。
這時,楚默離過來,步入了水中。
水喬幽記起他先前嗆水的樣子,想要阻止他,他已經將魚撈了起來。
楚默離起身對上她的眼神,立時看懂了她的想法。
他其實會水,先前是因為左手受傷,無法用力,才導致了嗆水。
想起最後還要她救,他又不好解釋了。
他將魚扔上岸,給她指了一下她前方三尺處的地方。
水喬幽會意,手裡兩顆石子接連扔出去。須臾又是兩條魚翻著肚子浮上來,楚默離在下麵截住,提了魚扔上岸,自己也安全上來。
撿魚的事他還能幫下忙,處理魚的事,他靠一隻手是完全不行了。
水喬幽自覺接過了這一項任務,不過她身上沒利器,楚默離的劍也不知道丟哪兒了。於是,她處理魚,就是找了幾根棍子將魚串了起來,然後放在火上烤。
楚默離清楚條件有限,看著她如此簡單的處理方式也沒提出異議。
兩人守著魚烤了半個時辰,魚看上去是終於熟了。
水喬幽給楚默離遞了一條,自己也拿起來一條最小的。
她嘗了一小口,抬眼望向楚默離。
楚默離見她看過來,也咬了一口。
魚聞著香,入口卻是又腥又苦。
見她盯著自己,他克製住了自己的麵部表情,和想吐出來的衝動。
兩人相對安靜地對視須臾,楚默離將魚吞了下去。想著她忙活了半日,又咬了一口。
水喬幽見他吃第二口,將剩下的那條也遞給了他。
魚都不大,正常來講,一個大男人吃兩條完全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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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默離瞧著她遞過來的魚和她自己的神情,心想,或許隻是他手上那條味道差了點。
片刻後,他還是將魚接了過來。
天色已經暗了,水喬幽坐在那安靜地慢慢吃著自己的小魚,河水泛著光在她身後流淌,火苗映在她臉上,讓她又真實又虛幻。
楚默離瞧著這一幕,想起了他們初見時的場景。
那時,她也是遠遠地坐在河岸之上,與夜色融為了一體,就像一個假人。
若不是夜風吹動了她紅色的衣擺,他都沒有發現她。
那時,他已站在河中,她又不肯走,他也隻好……
他現在想起當時的那一幕,再想今日的事,覺得她這個反應也不奇怪了。
他看著她吃,也有了胃口,咬了一口魚。
魚肉到了嘴裡,他散開的心思又收了回來。
楚默離雖出身好,但在吃食上,向來不奢靡,何況水喬幽自己也在吃,故而儘管魚的味道有點……特彆,他還是將她遞給他的都吃了。
吃完後,發覺兩條魚味道……並無不同。
他不知她手裡那條味道如何,卻忽然有點理解之前她說景言君想吃她做的飯這事的特殊了。
這頓飯,兩個人都吃得慢,吃完時辰已經不早。
水喬幽洗了手,直接將手肘擱在膝蓋上,手撐著下巴靠著火堆休息。
楚默離洗手回來就見到她這一點也不防備他的模樣,發現她偶爾也是心大的。
盯著她瞧了一會,他也在原地躺了下來。
隻是,他手上和脖頸處依舊在癢,使得他無法入睡。
躺了一會,他側向她的方向。
水喬幽仍舊閉著眼睛坐在那裡,姿勢沒有一點變化。
他視線微微往上,看到了她垂落的睫毛。
她的睫毛很長,她這樣閉著眼睛,睫毛在眼下掃出了一片陰影。
這樣的她,更為虛幻了。
她真的是個很奇怪的人,明明應該是存在感很強的人,可無論何時何處,她都恰恰相反。
他正盯著她的睫毛瞧,那睫毛驀地翹了上去。
他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和水喬幽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周圍氛圍變得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