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十朝元老(下)_拂水龍吟鳳梧揚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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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十朝元老(下)(1 / 2)

拂水龍吟鳳梧揚!

江秋白細想馮道所言不無道理,他在書院也常聽武望博、華千行以往的經曆,評論當下的時勢,心知自安史之亂以來,藩鎮割據者多依賴節兵去爭權奪利。故而寵縱有功的兵將,卻也養成了節兵驕橫跋扈,以致有的牙將稍有不平,就弑殺主將。猶在新老交替之時,後繼者安排人事稍有差錯,即生禍端,這種風氣由下而上。

又忖眼下郭威駕崩,難免會有藩鎮節使心存異心,若郭榮用人不當,恐是會有大變。而馮道將自己請來,想必是認為自己與郭榮親近之故,有相托諫言皇帝之意。

心念一動,正欲出言請教,又聽馮道歎了一聲,言道“到了當今聖上,老夫可算是曆了四朝十帝。有人稱老夫德高望重,有人譏老夫貳臣賊子,嘿嘿,江先生……並非老夫詐巧與你,除了先帝與聖上,你認為後唐、後晉、後漢的幾位皇帝如何?”

江秋白一愣,馮道不問自己對世人評價他的看法,卻要自己評價他奉事所曆的皇帝,而又將周太祖、當今聖上除外……但想他明言非詐巧之語,表明無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作風,此下區分而言似有深意,便拱手道“學生久居山野,未有深知,請太師賜教。”

“後唐滅亡之後,若按坊間所謂的人臣忠義,文人氣節……想是老夫此下已化為塵土了,嘿嘿。”馮道輕笑一聲,緩聲道“這天下是有德者居之,是誰把它當作一家一姓之物了?君王死了,濟民之道就要滅了嗎?老夫沒有氣節?試問這幾位皇帝有心懷天下蒼生之誌嗎?他們沒有,可老夫有……”

“窮民之力以奉君,其道必亡,傾君仁德而濟民,天道必佑。老夫隻有忠於百姓之明,未曾有舍道奉賊之昧。”馮道語氣平淡,“想我大唐一統之時,而今的南唐、西蜀、南漢、北漢,幽雲之地的百姓,何有你我朝國之分,契丹更是臣服,百姓安居樂業。

然一家一姓之念,在安史之亂時已是大有人在,至黃禍出現,四方節鎮便是趁亂割據,為爭奪地盤,不顧百姓生死,在他們心中,什麼是國?

嗬嗬,若說氣節,老夫以為……是為天下百姓先可謂正氣、是為天道。老夫無一兵一卒,敢在耶律德光手中保中原百姓安定,那些手擁千軍萬馬的亂國之賊可有此膽?”

江秋白猶如當頭一棒,望著這白發蒼蒼、神態自若的老人,毛孔一凜,刹那間心有感觸。他對馮道的為官之道確是不以為然,甚至也有認為他沒有氣節之意,此下聞言,心中卻是隱然生出一道敬意。

“他們行他們一家一姓的君王之道,老夫做老夫使百姓安生的為官本份;他們竊國之運而為君,老夫得天道正氣而為官,豈能為一家一姓之亡而置萬千百姓不顧……”

馮道言語一頓,笑了一笑,“竹之不屈,盤繭立節,蓄氣明誌,蒼勁直挺,是我所欲。”

江秋白聞言肅然起敬。

“君子作禮樂以防小人,小人盜禮樂以僭君子。亂世以來仁義忠孝之意已為小人盜用屈解,愚昧坊間日久……以江湖草莽之意氣,形朝堂大義之氣節。

故老夫心生一願,刻《九經》成版,使它廣傳坊間,開明民智……至廣順三年秋,終是如願,老夫每成一經印刷,其樂無窮,哈哈……”

江秋白當下心猜馮道自稱“長樂老人”,想是因為這個原因。

“先帝龍顯之後,知百姓日苦已久,整頓吏風,分地安民……雖皇風漸成,然也受節鎮牽製,權衡利弊,終是選擇相互製脅之術……可惜天不假年,先帝大誌未能成願。”馮道歎息一聲,話鋒一轉,“當今聖上雄才大略,英明神武,行事卻是稍過急躁,老夫事君十帝,唯對聖上與之力諫,卻是為他所惱……”

江秋白聞言心中一歎,但以他所知,馮道與以前所奉皇帝,對見解不同之處,從未拚死力爭。此下力阻郭榮親征,想是心中已將郭榮視為明君英主,自是對他安危大為關心,以至不惜冒犯龍威,拚死勸阻郭榮禦駕親征。

“聖上龍威初顯,節鎮兵將未存一心,貿然岀兵,若調度不當,恐是會出大亂。”

“那太師的意思若聖上不親征蕩寇……何人可勝任統軍滅敵?”江秋白小心翼翼道。

“江先生的意思……是可以勸服聖上收回禦駕親征之念?”馮道望向江秋白,臉顯微笑。

江秋白遲疑一下,微微點了頭,“學生或可一試。”

隻憑北漢之力自不足懼,但有遼兵聯合,自然要慎重考慮。而眼下郭榮的威望尚不足以震懾各州節度使,倘若兵敗,軍心渙散,氣勢所失之下,那些圖謀不軌、看風使舵的節鎮兵馬定會趁機作亂。江秋白大感馮道所言有理,便是生出相勸郭榮之心。

“不可,眼下聖意已定……”馮道沉吟道“即使聖上收回成命,也會大失士氣,老夫邀先生前來,並非讓先生去勸聖上,而是讓先生參議出兵之部署。”

望著一臉驚愕的江秋白,馮道笑著又道“此下先生去勸,反使聖上對老夫失去信任。一國之君,一國之相意見相佐,自古皆有,然借第三者之口分出對錯……卻是不可。

如坊間婆媳之爭,做兒子的介入明言,母親輸了,媳婦失卻賢良,媳婦輸了,母親失了慈恩。而有些事因有人介入言勸,反顯對立之見。

聖上賢明,此次雖與老夫意見相佐,但不管日後結局如何,聖上都會與老夫體麵的進退之路。”

江秋白心下大有感觸之中,又聽馮道接著言道“兵者詭道也,其機變瞬息,若全所慮,可立不敗之地。”

“望太師指教,學生定當全力與謀籌備。”

“自古行軍打仗,將才尤為重要,然眼下一仗,領兵之將當重其忠而後言其能……”馮道略為沉吟之狀,“諸邊境之將不可輕動……可調陝州鎮節折從阮兼守鳳陽府,西蜀之慮可消,命留守韓通合晉州之兵從西馳援潞州。”

原虎捷軍指揮使韓通已調仼陝州留守,江秋白與之相交,知他驍勇善戰,且對郭榮忠心耿耿,聞言便是點了點頭。

“南唐、幽州邊境之將不宜變動,可著軍使快馬傳令叫守將日夜警戒,以防敵軍趁機騷擾,切記要隻守不攻……

眼下聖意已決,聖上定是急於發兵,可詔天雄軍節度使符彥卿領磁州兵馬從東路馳援。而大軍糧草一時想必應詔不及……當著令河陽節度使劉詞集洛陽、京都周邊州縣兵馬為大軍,調集糧草隨後跟進。”

劉詞是跟隨郭威多年的親信,而符彥卿是當今國丈,用他二人領兵自然無須擔心。

“至於聖上隨行的兵馬,想必是殿前指揮使張永德所領的宿衛親軍與侍衛馬、步軍一眾……嗬嗬,聖上決意親征,心中想必有所安排,江先生可依聖意委以變通就可。”

江秋白聞言鄭重了點了點頭,“學生定當全力謀全。”

馮道寬慰一笑,感歎道“聖上之英明,啟蒙於江先生的書院,以江先生之智,想必可以周全此策……唉,可惜老夫年邁,不能成行去太白山一睹書院中的高人風采。”

江秋白微微一笑,但知應該告辭,便是起身行禮“那太師早些休息,學生就先行告退了。”

馮道也不挽留,親自將江秋白送至門口作彆。

回到了宅院,江秋白心中思緒起伏,但想馮道之言,自是不能如實告知郭榮。一來,郭榮年過三旬才登基,早年也曾領兵打仗,決意親征想必有他的道理。二來,若自己將馮道所慮直言,難免有把他當作無知幼主之意,又有累馮道惡人先告狀之嫌,

又忖馮道之苦心若不言出,郭榮此番親征勝了,日會或會見輕於馮道的諫言,敗了,也恐會羞惱於馮道,兩番結局如何,卻都是對馮道不公允。

思前想後,竟不知不覺已近卯時,想著上殿朝會,又恐郭榮當百官之麵見詢自己禦駕親征事宜,而朝堂之上委婉點明卻是頗費周折。念頭一轉,但想郭榮平常行事,每有大事都會與自己詢問意見,不定是考慮自己要照顧受風寒的夫人,才未曾私下召見相詢。

而昨日程正來府探望自己夫人,今日早朝之上郭榮定會向他相問打聽……若知自己的夫人已無大礙,必會使人召見自己。想到此處,也自定了心神,到了內宅看望一下已能不床走動的夫人,便去了偏房打坐養神。

果不其然,到了辰時三刻,便有宮中太監帶來郭榮口諭,傳他入宮麵聖。

皇宮禦書房中的郭榮,但見江秋白到來,便是吩咐太監賜坐,屏退左右之後,望向江秋白,狀顯無奈的搖了搖頭,“師叔你道這些文臣武將惱不惱人,猶是馮道,昨日譏我做不到唐太宗的神武也就罷了,竟然還譏我大周兵將勢弱,挫我士氣……今日早朝詢諸臣工用兵之策,個個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的,當是誤我大事之輩。

想這馮道還真辜負我對他的敬重,先帝經常讚他有濟民治國之能,卻未料如此心胸狹隘……我即然要決定親征,勸阻不了就應擱下成見,拿起中書令之責,獻策行兵布署才對,早朝之時居然一言不發。”

江秋白想起馮道與自己的一番言談,暗讚還是馮道知曉聖聰,心中也為郭榮對事不對人的氣度折服。

想是發泄了心中的苦惱,郭榮歎了一聲,緩聲言道“他的用心我何嘗不知,可他終是迂腐。自亂世以來,藩鎮恃兵慢君、擁兵自重風氣未減,先帝在世之時,也苦於節鎮隱患,但想百姓流離,才先致力民生。對於節鎮多以頻繁調防之策,以釋減其親兵擴充為禍,雖有見效,但也是惹了一些驕兵悍將不服於心,對朝堂心存恨意。”

江秋白心頭一震,郭榮之所慮,也正是馮道之所憂。但知郭榮既然能想到此患,還堅持禦駕親征,猜他心中一定已有打算,便是凝神傾聽。

“此下偽漢趁我新立,人心不穩,勾結遼兵犯我朝疆,雖是來勢凶猛,但亦是我安內的一種契機。隻要將偽漢擊敗,那些蠢蠢欲動、心存不軌之輩也自震懾住了……或是有人趁機作亂,卻也剛好一網打儘,屆時必使軍民一心,免卻我日後開疆拓土之憂。”

江秋白大為驚愕,他與郭榮相處兩年,是聽他言過節鎮驕兵之患,卻未料他會趁大敵來犯之際,行此險招。心念一動,便是言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安排兵馬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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