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心動!
南凜六月的天氣,熱浪滾滾,蒸到人的心裡透不過氣。
陸與白剛和父親吵了一架。
他收拾了所有行裝,坐上火車,一氣之下跑到了遠在麓城的外公外婆家。
外公外婆很好,對沒怎麼見過麵的他也很親切。他們將放得都有些積灰了的相冊拿出來給他看,陸與白凝眸,看見了穿著白裙子笑意盎然的媽媽,以及緊抱他穿著當年最潮流最新款牛仔衣的陸岑。
男人劍眉星目,英姿勃發,但與美得渾然天成清新脫俗的媽媽,還是有一定的距離。
這話,是從姥爺口中調侃似說出的。他搖著把大蒲扇,坐在陽台邊的躺椅上,一搖,一搖。
邊搖,邊和他說起了當年陸岑和媽媽的往事。
陸與白聽得認真。
陸岑和媽媽是一見鐘情,他們雙方都對彼此有意思,一拍即合,天雷勾動地火,相戀不到一月後連忙收拾行裝,媽媽跟著當時一無所有的陸岑跑到了南凜。
他們倆互相扶持艱苦創業,有了一定的成績後,媽媽才敢領著陸岑回家見她的爸爸媽媽。
勉強取得了外公外婆的同意,他們又回到南凜,繼續發揚光大。將生意,做得越來越大。
可惜好景不長。
在他的姐姐陸寧剛滿四歲生辰那天,他媽媽由於生他難產,折在了枯敗孤零的手術台上。
從那一天起,陸岑就恨上了他。
時下,外公邊搖著頭邊感歎“我跟你姥姥也有勸過你爸,彆老想著把孩子,當成出氣筒一樣的打,可他偏不聽呐…”
“來,讓姥爺看看。”老人放下手中蒲扇,站起身來,仔細觀察臉上高高腫起半邊的他。
“你要是實在覺得心裡委屈,那以後咱就不回南凜了啊,”姥爺說,“雖然咱家窮是窮了一點,但多養活你個孩子,吃幾口飯,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陸與白拒絕了。
他看到家裡有幾個騎著木馬的孩子,外公外婆生得多,媽媽的兄弟姊妹多,有一戶還未能完全跟外公外婆分家。
四室兩廳的屋簷下,要住八口人,實在是不容易。
他拒絕了外公的好心好意,收拾行裝,沒顧得上因為爸爸想要來討好他的小舅舅媽,他離開了外公外婆家,住進了旅館。
陸岑始終沒有打來電話。
第二天,趁著臉頰的腫脹消去一些,他拿了一些資料,準備祈求外公幫他辦轉學手續。
半路的陽光一直很美好,他低垂著頭,在馬路的邊緣漫不經心地走。
恍然之間,他聽到了一聲聲音“小心!”
他抬頭,看到了一個穿著小碎花裙子的女生,很高挑,她纖細的小腿隻露出半截,既白,腳踝也很圓潤。
陸與白看著她,在馬路交叉的紅綠燈十字路口,衝到馬路中央,蹲下時,不忘捂住裙擺。
她小心翼翼,又氣鼓鼓,撿起了那張差點被攆到車輪下的海報。
“我新買的呀,你開車,也不小心一點。”
正是上學上班的高峰期,此時正是綠燈。那名被斥責的司機不好意思,羞紅了臉,連聲說著道歉。
女生不依不饒,嘟囔了幾句,這才離開。
陸與白看著她,又走到馬路的對麵,在報亭邊,停駐很久。
她將那張她新買的海報遮在頭頂,輕輕勾起唇,想了一會兒,她攤開放在手心裡的幾個硬幣,跟報亭的老板開始打起交道。
陸與白看著她,得到了一張新的海報,還得到了一次,打電話的機會。
她鼓著臉頰,大概是在威脅。太陽正烈,她伸出手,拭了一把頭上細細小小的微汗。
大概是又像在馬路中央威脅司機那樣,她鼓起臉頰很生氣地對電話裡說著,這個年紀的孩子,除了威脅大人要離家出走,還能夠說什麼呢?
陸與白笑笑。
他想起了自己,他自己,好像也是離家出走的其中一位。
好像,也很叛逆。
後來幾天,他辦完轉學手續,再次拒絕了外公外婆挽留他的請求。
“我自己會看著辦的,房子,已經在找了。”
“行吧,行吧…”外公外婆看來都很失望,“你這年紀的孩子,怎麼說你,也說不動了。”
陸與白笑。
“是啊。”
但他看來,一些思想腐朽刻板的大人們,也不能夠完全站在孩子的立場,理解他們心中所想所思考的一切。
當時的他,是這麼想的。
陸與白去了麓城一中。
轉學當天,他拉上沈斯南,去了八班門口。
一切隻因為,進校門口時,他又看到了那個穿著小碎花裙的女生。
她這一回沒再逃學。
她端端正正,穿著洗得有些發白發舊的校服,從人群中走過,像一隻高高仰起脖子的天鵝。
片刻,像是想到什麼極為傷心的事,又低垂頭,再也沒了那份從容和氣魄。
陸與白的心思不由自主,被她牽動著。
他看到女生的身邊有個矮個子女生,正拎著書包,在極力追趕她的身影。不過女生沒聽見呼喊,仍自走著,像是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中。
陸與白微垂眼,不由自主,走了上去。
他喊住了那個矮個子女生,在她不明所以的情況下,詢問了小碎花裙子女生的一切狀況,詢問得徹底。
最後,他以第二天贈送豪華早餐作為答謝,深深感謝了這個女生的同桌。
所讓他心動的,有一點點牽扯著他思緒的女生的同桌。
第二天,陸與白又拉上沈斯南,早早去了八班的門口。
他給她咖啡,看著她局促不安,隻要一迎上他的目光,就驚得羞紅了臉。
他想,她可能和其他女生一樣,也在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
正好,他喜歡她。
他們在一起,理所應當的。
這是陸與白這一輩子第一次追人,追得很用心,很認真。
可為什麼…
明明…
看著很喜歡他的女生,他第一眼就心動的女生,一直都不肯答應他。
……
陸與白陷入了苦思當中。
……
後來,他去加她的□□。得到一句,你好煩啊。
“……”
陸與白想,她的心裡可能如同她嘴上所說的那般,她確實是喜歡著那個早有了女朋友的鄰家弟弟,也正是,她的竹馬。
“……”
一想到這,陸與白的心裡,還有些酸酸的。
……
他下了線。
不過半晌,他又想起了她。他舍不得她。
……
他忍著痛,在輸入框裡打下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喜歡——
你字還沒打出。
他的□□,被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