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遙站在原地,茫然氣憤地看著龍澤遠去,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龍澤政務繁忙,一連幾天都沒見到人影,哪怕是晚間也不再與樂遙一起進餐了。
樂遙負氣搬到了一處偏殿,連夜間都不睡在一塊兒了。
這可是長久以來兩人頭一次分床,但龍澤卻真的一次也沒來找他,樂遙輾轉難安地忍耐了幾日,漸漸地有些惴惴不安了。
幾天過去,樂遙率先忍不住了。
清早的陽光清透明亮,樂遙卻鬱鬱寡歡,猶豫良久,還是出了門沿著宮道走去找龍澤。
這個時間龍澤肯定又去處理政事了,要怎麼找個有空的時機說話……
樂遙在心裡盤算著事情,偶然瞥見內侍領著一抹白衣的身影向禦書房走去,有些疑惑地停下了腳步。
剛剛那個人是句修樂嗎?看著那麼眼熟。
樂遙還要再上前一步看個清楚,那人已經跟著進了禦書房,消失不見了。
禦書房外侍立著執戟甲士,守衛森嚴,看來是有要事商討,樂遙隻得作罷。
事有輕重緩急,總不能在這時候打攪龍澤辦公。
雖說龍澤也早早下令龍宮每個地方對樂遙都是隨時開放的,任何時候要找他都不得阻攔,但樂遙也知道把握分寸。
人家商討正事呢,他突然進去打擾像什麼話?那些大臣又會怎麼看他怎麼看龍澤?
龍澤寵愛他,他也不能仗著這份寵愛肆意妄為給龍澤添麻煩。
麵子是人給的,也是自己維護的。
而且……上次吵了一架之後,樂遙暫時也想不出來要怎麼麵對龍澤。
樂遙懂事,當即轉了腳步,心裡卻未嘗不是有些失落。
說起來,龍澤登基為王之後,政事繁忙,每日見麵的時間都少了。
在彆莊之中尚能日夜相對,一同修煉一塊批文,情濃之時甚至抱著他貼身戲昵指點批複公文,然在東海卻是國事嚴肅,不敢時時打擾。
何況因為句修樂,他們還在彆莊中大吵一架,冷戰了好幾日……龍澤是個極其自傲的人,向來不會對人低頭。樂遙也不覺得自己有錯,又怎麼會認錯?
樂遙低頭鬱鬱想著心事,沒留心宮門之外,蒼牧抱著手臂靠牆而立,滿麵忍耐的鬱躁不耐。
看到遠處慢慢走來的人,蒼牧愣了一下,一雙鷹目頓時鋒銳,如刀劍般直射過去。
樂遙驀然感覺到皮膚上有如刀割的灼烈視線,抬頭望去,正對上了蒼牧的視線,沒來由地竟膽怯了一下,雙腳釘在了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上一次蒼牧險些掐死自己,樂遙甚至又感覺到了那股瀕死的窒息感,不由頭皮發麻。
眼見蒼牧盯住了自己,動著薄唇,不知又要說些什麼難聽的話。
兩人之間還有一段距離,樂遙當機立斷,垂下頭小聲念叨著“沒看見沒看見”,一轉身飛快地跑走了。
沒跑兩步就猛地被衣領勒住,踉蹌著向後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真是沒用,堂堂二階妖修的實力,竟跑不過一個凡人武者。
樂遙白著臉慢慢轉過來,後退兩步,硬著頭皮看向蒼牧“蒼……家主有何貴乾?”
蒼牧原本隻是與龍澤關係惡劣才不願陪同句修樂進宮見麵,等了這麼久未免煩躁,剛想找個人問問,就看見了迎麵走來的樂遙。
隻是沒想到這隻狐妖一看到他跑得比兔子還快,一個眨眼就消失在宮門處,連片衣角都沒剩下。
蒼牧也不知怎麼想的,見到這人躲他反倒生了怒氣,全然忘記了自己上回是怎麼威脅人的,一躍追上揪住了後領。
溫軟的身子擁了滿懷,蒼牧竟有片刻愣怔,恍惚一瞬間憶起了沙府月夜的美妙觸感,搭在腰上的手掌不由緊了緊。
待到這份軟熱自己從懷中脫離,蒼牧才猛然回神,見到樂遙僵硬地看著他,目光中滿是警惕和防範。
蒼牧頓時清醒了,麵色冷了下來,放下手語氣冷硬地問道“修樂還要多久出來?”
樂遙一頓,沒想到那人竟真是句修樂。
眼前還擋著一尊煞神,沒功夫想多餘的事,樂遙想了想,謹慎地答道“不知。這種事蒼家主該去問榮公公,他是貼身服侍龍澤的大太監。”
蒼牧看著樂遙避他如避蛇蠍的樣子,忽然心生煩躁,忍不住出言譏諷“你費儘心機攀上他,原來還不如個太監得寵親近。”
樂遙是好脾氣慣了,但也禁不住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汙蔑嘲笑,兼之這幾日積累下的鬱氣,再也忍不住爆發了。
頓時沉下臉來,挺直了腰背冷冷對視“蒼家主好本事!自己的人沒本事看住就見不得彆人好!沒憑沒據的三番兩次針對我,果然心思齷齪的人,看什麼都是臟的!”
蒼牧臉色驟然鐵青,也不知是被戳到了痛處還是被樂遙罵的。
樂遙也是仗著身處龍宮,料定蒼牧不敢動手,借機痛罵出一口惡氣。
氣出了,對上蒼牧要殺人的陰沉目光,小狐狸又沒出息地腿軟了一下。
反正人已經徹底得罪了,就是爭這一口氣都不能露怯!
樂遙惡狠狠地瞪了回去,撐著高傲冷然的殼子,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蒼牧立在原地沉默著沒動,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樂遙的本意是痛斥蒼牧,隻是他不知道,自己鼓著腮幫子刻意逞凶的樣子做不出凶惡之相,反倒似鬨脾氣的小狐狸齜牙咧嘴,露著乳白小牙威脅咬人。
……這是在撒嬌。
蒼牧心裡竟像被擊中似的軟了一下,那些個不知名的煩躁和被罵的怒氣早不知散到哪去了,久久沉浸回味著。
巡邏的禁衛執甲列隊經過,響動聲驀然驚醒了蒼牧。
蒼氏家主悚然發覺,自己剛剛竟然全副心神都在想著那隻狐妖,一點都沒想到他原先記掛的小樂。
一定是那妖寵的媚術迷惑人心……
蒼牧對自己說道。
隻是不曾發覺嘴角始終微微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