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朝暮!
延政殿裡,梁君屹端坐在龍椅上,殿下一眾文武百官正對恒陽王之事各抒己見。
梁君屹愁眉不展,用兩指輕輕捏著眉心。
果然不出所料,百官之中一片要求嚴懲恒陽王的聲音,更有甚者諫言,希望將恒陽王斬首示眾,把其屍身懸掛於城牆之上,以示警告為惡百姓者,下場皆是如此!
這其中不乏穆璟的功勞,當初送到眾大臣府中的萬民書被梁君屹壓了下來,於是穆璟便著人將恒陽王父女的罪行一一謄抄了數十份,由阿霄等人親自送往各重臣府中。
這些老臣早已看不慣恒陽王恃寵而驕、橫行無忌的做派,再加上欺壓百姓、身背幾十條無辜人命這幾條,更是不可容忍。
梁君屹眉頭擰成一團,閉了閉眼睛歎了口氣,說道“眾愛卿放心,恒陽王的所作所為朕已然知曉,朕自會秉公處置!給百姓一個交代!”
卻隻字未提到底如何處置。
“聖上!老臣有一言!”閣老魏權手持朝笏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梁君屹眼睛一亮,忙說道“閣老請言。”
魏權接收到梁君屹求助的眼神,他自然是站在皇帝這邊的,也深知恒陽王是皇帝的心腹,自然是要替他想辦法保住恒陽王。
“老臣認為,恒陽王雖罪大惡極,卻也罪不至死!如今隻是穆大將軍的一麵之詞,恒陽王在封地到底如何,我們並未親眼所見。且郢州在恒陽王的治理下,遠比從前富足了許多,每年向朝廷交納的賦稅可是各城之首啊!如此功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魏權能坐到閣老的位置,靠的可不是梁君屹的提拔,唇槍舌戰絲毫不會占下風,隻是總把察言觀色的本事用在了如何使自己利益最大化上麵。
梁君屹聽完,展了展愁容,正要接話。
“看來末將久未歸京,竟不知如今閣老已身兼數職,還管起了戶部賦稅之事!”穆璟自百步梯緩緩走上來,鏗鏘有力的聲音足以清晰的傳入文武百官耳中。
一眾大臣皆回過頭望向門口,隻見穆璟背著手身姿挺拔地走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抱著箱子的獄卒。
“這是什麼?啊!!這箱子在滴血!”一個文官眼尖發現了滴在地上的血,驚聲叫道。
眾大臣都連忙後退一步,驚恐的看著穆璟和他身後的箱子。
魏權看著穆璟,不悅地眯了眯眼睛。
梁君屹舒展開的眉頭又緊緊皺起,心裡陡然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穆璟並未理會眾人的反應,眼睛直直地看向魏權,沉聲說道“閣老方才說,郢州是每年納稅之首,那閣老可知,郢州百姓為了那沉重的賦稅,食不果腹,年年鬨饑荒!
閣老又可知,迫於殷棋的淫威,郢州每年有多少未嫁女委身甚至喪命於恒陽王府?
殷棋父女在郢州欺男霸女,儼然是個地頭蛇!敢問閣老,他!罪不至死嗎?”
穆璟眼神冷冽的盯著魏權,強大的壓迫感讓他不敢反駁。
見他未接話,穆璟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閣老自然不知,你的眼睛隻能看到京中的繁華,從不深入百姓疾苦,不然也不至於今日還在這大殿上信口雌黃,為這十惡不赦的罪人求情!”
梁君屹見殿下氣氛不對,忙打圓場道“穆卿說得對,作為朝廷命官,自是要知曉百姓疾苦,朕亦是!
不過朕準了穆卿可不上早朝,不知穆卿今日來所為何事啊?”
穆璟將視線轉向龍椅上的人,看著他虛偽的臉,忍不住一陣惡心。
“末將來此可不是為了上朝,自然是有要事。”說罷,穆璟背在身後的手衝獄卒打了個手勢。
獄卒見狀連忙抱著箱子上前一步,挪開的地方已然出現了一攤血水。
穆璟瞥了一眼身旁的箱子,伸手將其掀翻在地。
血和頭發糊成一團的頭顱滾落在地,文武百官頓時四散躲開。
梁君屹呼吸一窒,眼中迸發出不可置信。
“穆璟!你……你竟敢!”梁君屹驀地從龍椅上站起來,指著穆璟哆哆嗦嗦地說道。
“末將是習武之人,這個忙不過是順手為之,聖上不必特意感謝了,末將今日去獄中探望恒陽王,見他絲毫沒有悔過之意,實在辜負了聖上厚愛,一氣之下便將他就地處死了,如此重罪之臣,想來聖上也不會怪罪末將自作主張吧?”穆璟見梁君屹指著自己,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眼中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
梁君屹氣得發抖,自知理虧卻又無話可說,頹廢地坐倒在龍椅上,連連歎氣。
穆璟眼神掃視了一圈眾人,見一眾大臣皆屏住呼吸,不敢言語。便緩了緩表情,露出一個稍稍有親和力的笑,說道“各位大人莫怕,我穆璟不過是順手殺了一個作惡多端的罪犯,他是罪有應得,各位大人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怕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紛紛覺得有理,便又恭維起穆璟來。
什麼為民除害、少年英雄、剛正不阿、蘭陵之福……。
穆璟聽完隻是笑了笑,又看向梁君屹道“末將還有一事,郢州之事恒陽王父女皆有參與,如今恒陽王已死,不知聖上準備如何處置寧姝郡主呢?”
“寧姝郡主與其父同罪,臣認為應當發配苦寒之地!”
“是啊聖上!不然斬首示眾也可!”
百官看清了局勢,紛紛大膽諫言。
梁君屹看著殿下的一眾大臣,有些無措道“那便依眾愛卿的意思,將她發配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滅!”
“聖上,在將其發配之前,能否容末將見她一麵?”穆璟說道。
“穆卿自便!”梁君屹沉聲說道。又看了看殿下喧鬨的眾臣,有些煩躁,衝他們擺了擺手說道“此事有了一個結果,若再無事了,今日便退朝吧!”
梁君屹說罷自顧自地往殿後走去,走到一半又突然回過頭來,喊道“來人!將殿中那醃臢東西給朕弄走!”
侍衛應聲而來,將血淋淋的頭顱裝入盒子中,抱了出去。
眾大臣見皇帝走了,與穆璟匆匆招呼一聲,便都走出了大殿。魏權見狀,也連忙隱在人群裡,隨著人流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