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伊耶塔的白發少女雙手抱膝,失神地注視著虛空,呢喃道:“但我從來沒有說過想要離開這裡。何況,離開又有什麼意義呢?無論走到哪裡都是同樣的悲傷,沒有什麼可以記住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可以留下的東西,隻是白費功夫而已……”
撲麵而來的負麵情緒讓愛麗絲打了個寒顫,有一瞬間產生了自己或許無論如何都不能說服對方的念頭,但是作為天才玩家,她也不會輕易放棄。
“不要去管離開有什麼意義,總之先離開這裡再說!因為隻有不被束縛的人,才有資格討論生活的意義吧?”她用堪稱簡單粗暴的說法回答了少女的問題,然後目光移向那條沉重的鎖鏈:“就是這玩意兒讓你失去了自由嗎,沒關係,看我把它砍斷!梅蒂恩,取我的劍來!”
差不多得了,你哪來的劍。
梅蒂恩一臉無語的表情。
“自由?”
不知道也好意思罵彆人笨蛋?真正的笨蛋是誰我不好說。
“說明,她或許不是被外界的力量困在塔內,而是主動選擇了這樣的結局?”曾有過類似的經曆,因此感同身受的奧薇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如果是敵人的話,我們還可以打敗,將她救出來;但如果是她自己不願意離開,似乎我們沒辦法強迫她改變心意。”
“這個我當然也清楚啊。”愛麗絲撓了撓臉頰:“傳說裡有提到嘛,天使被人類背叛之後很傷心,便撕開大地,主動將自己沉入裂穀深處,從此不再接觸地麵的凡人——說的就是現在這種情況吧?”
“哦。”愛麗絲悶悶地回了一句:“這又能說明什麼?”
林格忽然開口了,他沒有看那條纏繞在少女腳踝上的鎖鏈,反倒將目光定格在對方的側臉上,用一種不是質詢、而是敘述的語氣說道:“被過去的回憶困在裡麵了嗎?還是說,把一種並非基於主觀意願的錯誤歸咎到了自己身上呢?像每個自卑敏感的人常做的事那樣。”
“所以,這就是問題所在了。”林格道:“如果不願意接觸凡人的話,大可一走了之,何必將自己困縛在這深淵穀底之中,僅是因為他人的錯誤便懲罰自己失去自由麼?我想世界上並沒有如此荒謬的道理。”
“那麼,伱又是被什麼所束縛著呢,伊耶塔·拉斐爾小姐?”
愛麗絲撇了撇嘴,目光投向安安靜靜的聖夏莉雅,不待她開口,牧羊少女便輕輕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原因,倒是旁邊的小羊蠢蠢欲動。
雪還在下,陰沉,冷清,壓抑。
伊耶塔悲傷地打斷了他的講述:“這些已經是過去的事情,過去都是沒有意義的,所以……也一點都不重要。”
“咩!”
現在怎麼辦?
金毛女仆唉聲歎氣,頗有一種“我神操作卻被豬隊友坑了”的憂鬱氣質,然而林格比她更早地看穿了一切,因此隻是平淡地回道:“很顯然,這並非問題的關鍵之處。你莫非沒有注意到嗎,她對於自己所處的困境,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並且,用的說法也是不想離開、不會離開,而不是不能離開。”
少女的眼神略微偏斜,眼角餘光中倒映出雪花般的慘白色,神色黯然:“你什麼都不了解。”
牧羊少女的反應很快,幾乎是林格的聲音剛剛落下那一瞬間,她便抬起手,向著虛空做了一個撥動琴弦的手勢,奏出了美妙動聽的音符。於是,無形的命運絲線被她的手牽引著,將本應走向正軌的命運,偏移向另外的道路。
謝米雙手叉腰,一臉理直氣壯的表情:“笨蛋愛麗絲不要問我、我哪裡知道嘛!”
“也對哦,為什麼呢?”
“被趕出來了,都你害的啦!”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愛麗絲衝林格抱怨了一句。
房間內傳開一聲幽幽的歎息,隨即,染覆了灰白色彩的十二片羽翼被這聲歎息呼喚著,從冬眠中蘇醒了。它們慢慢抬起,動作小心翼翼,像沒有重量般輕輕地蓋在了主人的身上,就像給她蓋上了一張潔白的床單。從手到腳,每一個會暴露在冰冷空氣裡的部位,都被遮蓋得嚴嚴實實。蓬鬆柔軟的羽毛,卻無法令人感受到被窩般的溫暖氣息,更像是個用鋼鐵鑄就的牢籠,鎖住了塵世間最悲慘的一種孤獨。
原本美好安寧的景象被打破,梅蒂恩和謝米嚇得躲到了最後麵,奧薇拉看著被炮火洗禮過的焦黑大地,臉色蒼白,小羊圍著自己的主人咩咩亂叫心情焦慮,愛麗絲則倒抽了一口冷氣:“嘶——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