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一直到下午才回來,而且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兩匹鬃毛黑亮的馬在車夫的馬鞭揮斥下穩穩地停在了教堂的門口,車輪軋住了有些破損的石路。林格的身影隨即從載貨馬車上走下來,身後跟著個穿白格子圍裙的年輕人,圍裙上寫著一行黑色的宣傳語:莫雷迪大叔麵包房,從維多利亞二世女王開始陪伴您的生活。
愛麗絲看的時候,真怕後麵會接一句“三十年正宗老字號”之類的話。
隨後,那個穿白格子圍裙的年輕人在林格的指示下,從載貨馬車中搬出了一個個紙箱,那裡麵裝的應該就是即將用在七天禮上的麵包了。年輕人將麵包搬到了教堂內,就放在女神的神像下,顯得輕車熟路的模樣。
已經完成打掃任務的愛麗絲本想過去幫忙,卻被梅蒂恩死死攔住,而且還要求她上樓回避。
頓時引起友人不滿:“憑什麼?難道你覺得我沒有力氣、連麵包都搬不動嗎?”
說著,她還挽起連帽衫的袖子,展示了一下自己並不存在的肌肉。
梅蒂恩臉龐漲紅,吞吞吐吐,好像在說什麼很難為情的事情:“不、不是這個意思啦,愛麗絲姐姐,隻是、隻是,你現在的打扮,不適合見外人啊……”
說著,小女孩忍不住瞥了愛麗絲的大腿一眼,但很快又收回去,顯得有些害臊。
同為女性,她顯然無法欣賞這種大膽的穿衣風格,更有些好奇,莫非在另一個世界,所有女孩子都像愛麗絲這樣打扮?那社會風氣也太開放了。
她接過袋子,打開一看,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哇!”
她隨即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放心,既然那位女士願意將她的寶物托付給我,那麼,我也不會辜負她的願望,一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仆,讓她有朝一日以我為榮!嗚、太感動了!”
“誒?”
愛麗絲知曉原委後,便沒有繼續堅持,半推半就地上了樓,隻是眉頭一直緊皺,倒不是心生不滿,而是在思考一個很嚴肅的問題:為什麼,梅蒂恩和她說話的語氣,那麼像哄小孩子呢?
她坐在二樓的最後一級台階上,陷入了對人生、對世界、對命運乃至對宇宙的無限思考中去,逐漸感覺自己接近了一切的真相,並將陷入永恒的安寧中去……簡而言之,就是她快要睡著的時候,樓下的動靜終於消停了,然後就聽到兩聲響亮的嘶鳴,把愛麗絲從瞌睡中驚醒,車夫的馬鞭抽打空氣發出“啪啪”的聲響,車輪軲轆軲轆地轉動,帶著載貨馬車離開了鬆石街十三號。
禮物!?
愛麗絲精神一振,拍了拍臉頰讓思緒清醒過來,蹬蹬蹬地跑下了樓梯。
難道還有不正經的女仆嗎?
梅蒂恩歪了下小腦袋,很難理解異世界女仆行業的生態環境。
據說,在風氣保守的19世紀英倫,女士外出的時候,哪怕僅是露出脖頸、手臂與小腿,都會被視為“裸體”。男士稍微好一些,但不戴帽子的人,同樣會被異樣的目光注視。
“那沒事了。”
愛麗絲還在為自己受到的歧視與卑微的目標黯然神傷,而梅蒂恩則開口想要詢問兄長,是否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這時,林格已經清點完麵包的數量,確認無誤後重新站起身來,從兩位少女的身旁走過,似乎想去廚房。
聽到這句話,愛麗絲跟變色龍似的,把感動的表情一收,速度快到梅蒂恩都來不及反應,愣在原地,隻聽見她得意洋洋地說道:“反正我現在也是正經的女仆了,比起漫展上那些隻會賣萌裝純的家夥、哼,強得太多!”
“不是啦。”梅蒂恩湊過來,替自己的兄長解釋衣服的來曆:“莫雷迪大叔的妻子年輕時曾經是林威爾市家政協會的一名女仆,這就是她以前穿過的衣服,後來她不當女仆了,但衣服還是留著,林格就和大叔商量了一下,把它買下來送給你。畢竟,你也不能總是穿成這個樣子吧?我的衣服尺寸又不合適……”
“這……好吧。”
“你會說我們的語言,想必也能寫我們的文字,這就夠了。”林格依然沒有回頭,仿佛不想看愛麗絲為難的表情:“本來就沒指望你負責最複雜的環節,你恐怕也很難理解。”
至於她現在的穿著打扮,已經是社會性死亡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