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人,左臉帶著一條疤,長得雄赳赳氣昂昂,身高偉岸,如半座小山,穿得這般嚴實,卻也瞧得出肌肉遒勁,是個十足十的威武漢子。
原主的記憶猛然複蘇,她心中一喜,三兩步就上了前。
眼神發亮,脆生生地叫了聲“舅舅!”
來人正是陸凝凝的親舅父,威遠將軍趙朋坤!
趙朋坤瞧了兩眼氣色比從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對他比往常親近得多的外甥女,心裡一股暖流,喜得不得了,看陸凝凝的眼神不禁添了幾分慈愛。
可一轉臉對著顧成澤,還是該行禮的行禮。
“屬下趙朋坤奉命來送糧草!”
顧成澤扶他起來,“在外我與將軍是上下屬,在內卻是至親,雖王妃稱呼您一聲舅父,將軍不必多禮。”
趙朋坤對他的臉色卻並不多好。
“那就請元帥看在,我這外甥女對你癡心一片,千裡迢迢地來尋夫屍骨的份兒上,寫一封休書與她吧。”
陸凝凝見了舅父原是十分親切,可怎麼也沒想到,趙朋坤竟說出這番話來。
“舅舅,您說什麼呢?”
趙朋坤瞧著一母同胞的親姐姐唯一的血脈,心裡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元帥,梁王殿下的究竟是怎麼死的,朝廷追究起來,輕則抄家削爵、重則滿門抄斬,你今日寫下休書來,我這外甥女,自不用再受連累,也是保全她的性命和她腹中您的一條血脈。”
元思遠撇了撇嘴,這趙朋坤很得他父王鎮南王的重用,是自己的前輩,他在他麵前也不好多放肆。
“梁王殿下自然被叛軍逼死的,不願拖累全軍自儘的,朝廷難道願意認他不停地搖尾乞憐,丟人現眼這檔子沒氣節的破事?”
趙朋坤搶過他的話,“朝廷自然會按二公子的說話,甚至還可能追封他‘忠烈’,可聖上不是傻子,死的那是他親兒子,他對你們難道沒有芥蒂?隨便尋個旁的由頭,難道治不得你們?”
“可哪怕是當時聖上在,他也會下命令射殺梁王的。”元思遠有點不忿。
“聖上能下命令殺兒子,可做臣子的是不能誅殺皇子的,這個道理也要我跟二公子言說嗎?”
元思遠不是傻子,他知道這事處理不好的嚴重性,可心裡也是窩火,便顧左右而言他。
“你就不能叫我元將軍嗎?你老叫我二公子,跟我不配當你同僚似的。”
趙朋坤不願跟他爭論這個,在他眼裡不光元思遠,就連眼前的顧成澤也是有些年少輕狂,有些處事孟浪了。
痛快是痛快了,也以最快的速度殲滅反賊。
全軍暢快,痛的卻是龍椅上的帝王,皇帝願不願意用最得意的兒子換一場平亂的勝利呢?
對他們又記恨幾分,聖心難測,這天大的麻煩是實實在在惹下了。
他扯過沒有親臨戰場,正在用腦子瘋狂轉動,疏離整個脈絡的外甥女陸凝凝,拉扯到自己身後,冷眼瞧著顧大元帥。
“元帥!還請您高抬貴手!”
顧成澤半晌沒說話,目光灼灼,卻又十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