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認為自己終其一生都是忠臣孝子，這輩子都不會和謀逆的亂臣賊子沾邊，現在這個他一手扶持上來的好兄弟，居然對他說出這種話來。
過往幾十年他所有的辛苦在這一刻，都化作了一團泡影。
那點子閒散淡然再也裝不下去，一把掀翻了桌子，一把年紀被氣得怒目而視。
“徐向明，你說話要憑良心！”
皇帝也是惱極了，才那般言語，想起那些年元仲邦為他所儘的心血，氣焰便有些弱了下去。
“你待如何，如今還不夠亂嗎？”
他悶聲坐在一邊，沉著臉向元仲邦質問。
元仲邦也是被氣著了，“你問我？你一個當皇帝地問我？我可不是皇帝！”
說罷甩袖而去。
亂了，全亂了！
年輕時如何情意深重，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到如今也到了這般田地。
皇帝呆愣愣坐在原地，往外嘔出了一口血，原本就帶著病容的臉更是難看。
他們究竟是如何走到這般地步的呢？
因為李若若（鎮南太妃）？還是因為旁的？這積年的恩恩怨怨，這輩子好像說不清了。
……
今年冬日，並沒有被幾場大雪清洗乾淨。
百年難得一遇的冷席卷了整個大齊。
街頭巷尾年長的老人們，一輩子都沒有遇到過這般冷的冬天。
就連瑞雪這般在王府裡伺候的一等丫鬟，出去有幾回沒抱著暖爐，居然也凍出了凍瘡。
冰雪厚地簡直不能出門，狂風似刀子割在人的臉上。
裁縫鋪裡那些薄絨帽子賣都賣不出，根本不頂什麼用。
早早備下的厚棉襖，也顯得有些薄了，外頭做生意的小商販，推車賣貨的寸步難行，有個鋪子的勉強好些，卻也是因為天氣實在太冷，少有人來，每日的收入，吃了飯就不夠買炭火的，買了炭火，吃飯的錢就又不夠了。
天氣實在嚴寒，木炭價格大漲，足足翻了一倍，權貴人家尚且能負擔得起，底下的百姓可都要遭殃了。
陸凝凝穿著一件木蘭青掐花厚襖，圍坐在暖爐旁看賬本。
門口圍了好幾層大厚簾子，隨便進來個人，刮進一絲風來總冷的人渾身發抖。
起先紮一冷起來的時候，“不食人間疾苦”的陸凝凝貴為王妃，尚且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程度。
等冷的實在太過厲害了，又見這炭火的價格已然飆升到如此地步，才發覺不好。
問了許多有年紀的，也都沒經曆過這般冷的年月，莫不是今年是傳說中的“小冰河時期”？
陸凝凝看過科普，曆史上的“小冰河期”都導致了地球氣溫大幅度下降，使全球糧食大幅度減產，由此引發社會劇烈動蕩，人口銳減。
說得通俗點，天天冷，物產嚴重降低，凍死人多，餓死人多，社會動蕩，最容易發生朝廷更替。
也就是說，皇位，沒準要換個家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