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離開委員會,杜桑德就看到了埃斯科瓦爾。這個胖子在一個月的時間裡瘦了不少,臉上的神色也憔悴了許多。由於和杜桑德關係密切,埃斯科瓦爾也遭到了一些“無妄之災”。他被從紐薩爾內政局局長的位置上踢了出來,轉而在內政委員會裡擔任起了副委員長的職責。
說是副委員長,其實本質上就是一個負責跑腿簽字的吉祥物罷了。權力幾乎全都交了出去不說,他每天的工作還多的不是一般。從星海聯邦送來的每一船物資都需要埃斯科瓦爾去接收,收入到倉庫之後再轉發給其他城市的內政局外設機構。
這樣的工作非常繁忙瑣碎,而且責任還很大——如果收發物資對不上數,埃斯科瓦爾恐怕就得準備準備後事上當月的處決名單。但他不光沒有什麼怨懟之意,反而對這個位置非常滿意。
並且,他對杜桑德的態度也始終保持了原來的那種略帶“諂媚”的親近。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對杜桑德敬而遠之。
“勳爵先生。”帶著一頭油汗急著趕路的埃斯科瓦爾看到了杜桑德,主動高聲打起了招呼,“您可好久沒有到這裡來過了。”
“是啊,差不多……半個月了吧?”杜桑德微笑著停下了腳步,他看著匆匆湊過來的埃斯科瓦爾問道,“你這新崗位乾的怎麼樣?還能適應麼?”
“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充實過了。”埃斯科瓦爾嘿嘿笑著,湊近了壓低聲音說道,“行動處和其他地區的人員已經全部就位,就等您的命令了。”
在人來人往的下議院,所有工作人員都像是躲瘟神似的繞著杜桑德走,埃斯科瓦爾壓低了聲音的彙報竟然沒有任何人聽得見。
“這是最後手段。”杜桑德歎了口氣,他低下頭看著手裡自己撰寫的救濟糧分配方桉,沉默了片刻後說道,“我今天晚上去和父親再談談,事情不應該走到這種地步。”
埃斯科瓦爾有些同情的看著麵前的小勳爵,“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太合時宜……但現在沒有時間讓您悲傷了。”
因為安德羅妮的死亡而陷入瘋狂的杜尚……他殺的實在是太狠,而殺掉的人也實在是太多了。
兩萬人被處死,就意味著至少有八萬人失去了自己的至親。這還是在這個家庭並沒有成員在紐薩爾大屠殺中死去的基礎之上的。
這兩萬名被處死的礦業聯合體工作人員,本身並沒有直接參與到紐薩爾屠殺之中,他們本來就隻是普通的工作人員罷了。
但杜尚卻完全不管這些,他要為自己的妻子複仇,那就必須殺的人頭滾滾,殺的人儘膽寒。
他是一頭受傷的巨獸,對所有人都懷以最大的敵意。
這種行為,如果放在奧林的話劇裡,當然是正當且具有悲情英雄主義氣質的舉動。但在現實情況中,杜尚的大範圍“清洗”,已經為紐薩爾帶來了巨大的負麵影響。
這些還留在紐薩爾的礦業聯合體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是專業技術人員。他們有豐富的采礦和選礦經驗,並且具備相當不錯的管理能力。更重要的是,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人都是紐薩爾本地人。
這麼殺下去,很快就會殺到眾叛親離,殺到徹底寒了人心。
按照埃斯科瓦爾撒出去的那些高級哥布林所組成的情報網分析,部分以礦業為主的城市已經出現了小規模的反抗組織。這些組織由礦業聯合體的工人和管理者們組成,並且正在迅速壯大。
有這樣的組織出現並不意外,但真正讓杜桑德坐不住的卻是一個名叫“艾爾黨”的組織的誕生。
其他的反抗組織本身壓根就沒有什麼政治綱領,也沒有明確的行動目標。他們的組成和活動,說白了隻是為了求活命而已。
但艾爾黨不一樣,這個組織從誕生開始,就有一個明確的政治綱領和目標。
他們的口號是,“讓紐薩爾重歸皇帝陛下的榮光。”而為了實現這一目的,艾爾黨提出了明確的行動方針。
在所有地點,通過任何手段打擊甚至殺死紐薩爾的統治官員,直到迎來皇帝陛下的榮光為止。
這樣的政治綱領和行動手段當然聽起來很蠢,但這卻引起了杜桑德的高度警惕——一個擁有明確政治綱領,清晰且具有可實施性手段的組織……它的威力是驚人的。
必須馬上想辦法阻止這個艾爾黨繼續發展下去。
哪怕杜尚現在仍然不願意見杜桑德,他仍然打算試一試。如果能說服父親,一切都好說。如果不能說服……
杜桑德在心底歎了口氣。
紐薩爾在短短一個月之內先遭到屠殺,然後又發生政變,這個局麵可真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