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正聞言歎息一聲,從家中的角落裡也翻出一盞燈來,正是五色琉璃燈,放到桌上道“五彩琉璃,淡白石玉,不配啊,兩位兄弟還請將這燈,還回去吧。”
孫悅疑惑道“不是說,賣了麼?”
呂蒙正苦笑道“田舍鄉民,見識淺薄,不識寶物,隻賣了三貫多一點,買了些書,本打算等中了童舉就去提親事的,前段時日才知這燈的珍貴,又給贖回來了,辜負了曹姑娘的一番心意,實在慚愧。”
孫悅將琉璃燈拿起來,瞅著它轉了兩圈,笑了笑道“恕我直言,以呂兄的家境,便是三貫錢,也不是一個小數吧,說實話,我今天隻是來送燈的,可沒想過會再拿一盞燈回去”。
“孫兄弟說這話,卻是小瞧了我了,我與曹姑娘發乎情止乎禮,她倒是也拿過些錢過來,我卻是沒有收過的。”
孫悅點了點頭,將琉璃燈交給黑四姐,道“也好,那我們便回去了,不過呂兄你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知是真還是假?”
呂蒙正一愣,點了點頭道“這倒是真的。”
“若呂兄真有如此本事的話,我倒是有一位老師,奉官家之命正在編寫唐會要,身邊倒是缺一服侍的童子,我看呂兄一表人才,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幫忙引薦一下。”
呂蒙正大驚,連忙鄭重問道“敢問令師是……”
“司空,王溥。”
“啊!孫兄弟居然是王相公的高足?”
“呂兄,我看你身居陋室,卻有淩雲之誌,將來科舉高中不過早晚之事,若是到了那時我阿姊尚未婚配,不知……”
呂蒙正鄭重道“自然是非君不娶。”
孫悅笑了笑道“那你可得抓點緊了。”
………………
出了門,曹軍不解地問道“悅哥兒,咱這次來,不是幫阿姊說和的麼?怎麼還讓你給說分了?若是看不上他,又何必介紹王相公與他?”
孫悅看了眼那盞五彩琉璃燈,歎息了聲道“他說的沒錯,五彩琉璃,清白石玉,不配啊。”
曹軍道“我不明白,咱家又不圖他的錢,你不是說他有才麼?”
孫悅笑著摸了摸曹軍的頭道“等你大一些,就明白了。”
說著,孫悅吩咐黑四娘道“走吧,回家。”
心道,呂蒙正,有點意思。
其實這次來,孫悅是真的打算說和他們倆的,但之前他一直以為呂蒙正是在嵩陽書院讀書的,那樣的話便是家境差一點也不要緊,可來了才發現,這差距實在是有點太大了,除非他願意入贅,否則倆人的事根本沒戲,呂蒙正會入贅麼?很顯然,不會。
哪怕是千年以後,家世,都是一個逃不過去的檻,稍微成熟一點的女性也不會去找一個鳳凰男,何況是這封建社會呢?感情的世界裡,最痛苦的就是配不起三個字,兩個人都痛苦,與其糾纏,不如斷個乾淨,說實話,這呂蒙正表現的,比自己想象中成熟得多。
關於呂蒙正的家世,孫悅倒是有一點印象,應該說,他並不是天生的貧苦人家,否則也沒機會讀書識字了,他的生父應該是有一點小錢的,幼年時的呂蒙正應該也是讀過書的,隻是他們家發生了一件比較奇葩的事寵妾滅妻。
封建社會中,小三上位可是一奇聞,年少的呂蒙正從此便跟著母親生活,至於之後的事,史書並沒有明確的記載,民間流傳的版本卻很多,有說他是在尼姑庵長大的,因為日日看佛經,所以才開了竅,也有說是因為他有一次失足落水被神仙給救了,從此傳了他一身神通的,反正都是些不靠譜的說法。
不過如今看來,這呂蒙正還真有點鑿壁借光的意思,起碼這一身誌氣是不輸旁人的,他肯定不會懷疑這呂蒙正的才學,要知道,呂蒙正曆史上可是狀元及第,而且東華門唱名的時候,應該隻有三十出頭,這在進士裡已經算是年輕的了。
將他推薦給王溥,算是在他們倆之間留下一活扣吧,這廝靠旁聽都能聽出個狀元,若是能得王溥教導,萬一人家二十多就混出來了呢?到時候倆人也未必就是徹底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