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蒂絲撫摸她的頭,倏地笑了。
是啊。
如果迷茫就繼續向前走,在迷霧裡止步隻會更加迷惘。
艾伯見她又是發呆又帶著一絲傻笑,不由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
坎蒂絲將身上的薄毯扯下,拉開門往外走。
艾伯一驚,跳著追到門口,扒著門框喊道“哎哎哎,你去哪兒?”
少女沉穩的聲音伴隨下樓的腳步聲響起。
“去用愛感化他。”
痛,是穿透腦殼的痛。
男人抓撓著自己的頭皮,卻沒有一點緩解的作用。
頭皮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紮著根針,不停刺激著男人的大腦。
他再次灌下一口酒,可這種麻痹感並不能持續太長時間。隻有暈過去的那段時間裡,他才能獲得短暫的平靜。
那隻聒噪的金毛終於走了。
其實他說了什麼男人幾乎沒聽清,劇烈的頭痛讓他無法思考太多事。
在他再次舉起酒瓶的刹那,一雙纖細的手握住他的右手手腕。
與之前的態度截然不同,坎蒂絲帶著自認為最和藹的笑容,輕輕又不容反抗地將他手裡的酒瓶掰下。
倚在櫃台後的老板娘看到,眼皮跳了跳,趕忙扭過頭走開,去洗眼睛了。
這麵部控製力真是絕絕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痛苦麵具。
“您為什麼要喝這麼多酒呢?”
“不管您曾經遇到了什麼,一時的放縱都無法改變現狀。”她緩緩將酒瓶放到一邊,雙手握緊那雙冰涼的大手,似乎在嘗試給予他力量,“你是你自己的主角,隻有你才能主導你自己。酒精隻會麻醉你的神智,它不能讓你逃避現實。”
躲在樓梯角的艾伯驚訝地捂住嘴。
那男人一時間真沒再動酒瓶,癡癡(?)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胡須下還嘟囔了一句“我才能主導我自己……”
坎蒂絲大喜!
她壓下興奮的情緒,緩了口氣才正直地點頭“沒錯。”
下一秒,男人抽回手,再次拿起酒瓶噸噸噸,在少女驚詫的目光裡打了個酒嗝,嘿嘿道“我主導我自己……”
艾伯…………
他眼睜睜看到坎蒂絲的臉扭曲了一瞬,急忙給她打手勢。
堅持!
用愛!!
感化他!!!
還好,坎蒂絲的麵部抽搐了幾下,自己穩住了。
“人生那麼短暫,生命那麼寶貴,怎能如此虛度光陰。”她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動作,使勁按住對方的手,還要勉強擠出笑容,“不如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這個世界很美好。”
男人似乎又被她說動,不斷掙紮的動作也漸漸小了“世界很美好……”
艾伯握拳,這句雞湯很可以!
“……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下一秒,男人再次抽出手,冷笑道,“它毀滅的樣子也很美麗。”
說罷,再次噸噸噸。
坎蒂絲……………………
坎蒂絲我想先送你美麗一下)
艾伯見勢不妙,趕忙蹦到她身後,按住那隻想要掄酒瓶的手。
“淡定!一定要淡定!”他低聲提醒道,“他有反應就是好事,快繼續說說。”
坎蒂絲深吸好幾口氣才緩過來,揮揮手示意自己控製得住。
“不,請不要這樣說!”她傾身握住男人的手腕,死命不讓他的嘴對上瓶口,“我知道,我懂你,那不是你的真心!”
由於用力過猛,導致五官都有些扭曲,看得艾伯不忍直視。
坎蒂絲自認為這次用上了十二分的演技,做作的語氣跟艾伯剛剛的表演有七八成像,剛說出口就把自己惡心到了。
忍著那股反胃的感覺,她還是說完了台詞“你不是麻木無情,而是寂寞得太久,讓你忘記了……愛與被愛的感覺……”
男人歪著身子,幾乎半倒在桌麵吹瓶子。
聽到這話,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愛……與被愛?”
還沒等對麵兩人露出笑意,他再次拿起酒瓶,喝了個底朝天。
艾伯都快哭了,這兩個祖宗都好難搞。
可憐他一個弱小無助的半殘傷患,這兩位不管哪個鬨起來他都按不住啊!
可想象中的暴走畫麵並沒有出現,坎蒂絲反而冷靜下來了。
她慢慢站起身,俯視著對麵的男人。
“我知道,你一定知曉英雄之墓裡的秘密。”她撐著桌麵的手臂慢慢前傾,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對方,聲音篤定,“你不說也沒關係。可英雄之墓,我是一定要進的。”
放下一句沒什麼威懾的狠話,坎蒂絲頭也不回地走出旅店。
艾伯左右看了圈,也急忙抄起木杖跟了上去。
寂靜的一樓隻留下男人一人。
雜亂的發絲下,原本混沌的眼睛又清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