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疾不徐地蹲下,打量著狼狽的青年,語調愉悅“盧布魯姆公爵正在滿世界找您,沒想到您居然跑到這種地方了……真是命運的安排。”
要不是從小的嚴苛教育,艾伯真想將口水吐到這個男人臉上。
他扭曲這五官,低聲狠狠道“你把坎蒂絲怎麼樣了?”
“她?”男人從懷裡掏出懷表看了眼,隨意道,“現在,應該已經失血過多,昏過去了吧。”
“你殺了她?!”
艾伯驟然瞪大雙眼,掙紮的力度大了幾分,也看向壓著他,麵無表情的村民們“為什麼?你……還有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科爾溫心滿意足地欣賞完他的表情,緩緩站起身,推了下眼鏡。
“沒有什麼為什麼,那個女孩的使命就是打開那道門。一把鑰匙打開它對應的門,這有什麼問題嗎?”他對艾伯微微一笑,“而我並不想讓彆人再打開那些門。”
“所以,鑰匙就沒用了。”
健壯的村民一掌劈向艾伯的後頸。
“帶他去傳送陣。”科爾溫指揮著村民行動,一轉眼卻看到麵露希冀的村長。
“大、大人,我們已經按照您的指示完成任務了。”單薄的黑袍下,老人顫抖地交握住雙手,誠摯地看向科爾溫,“您看……您答應的……”
科爾溫似是剛剛想起,恍然大悟後帶著點愧疚地看向他“我倒是差點忘了,幸好有你提醒。”
鄧恩與其他村民皆是眼前一亮。
他們交握住雙手,虔誠地向他低下頭顱。
“不要急,一個個來。”科爾溫抽出自己的法杖,“你們很快就能見到自己思念的人了……”
隨著石門的閉合,那道遠去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坎蒂絲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她就要死了嗎……
這麼乾脆的,沒有一點預兆的死在這裡……
嘎————吱——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十幾分鐘,就在坎蒂絲的意識徹底被黑暗吞沒時,石門再次被推開。
“哎呀呀,真是可憐。”
一道帶著戲謔的清朗男音在墓穴裡響起,尾音上鉤,似乎是在笑“那麼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下手卻這麼狠呐。”
坎蒂絲覺得這語調有些熟悉,可又是陌生的聲音,隻能儘力在可視範圍內搜尋聲音的來源。
一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破爛袍角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是那個爛酒鬼!
爛酒鬼彎下腰看了看她,才像是發現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似的跳起來。
“你要死了?你這就要死了?!”他不可置信地跳腳,言語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憤怒,“你這個騙子!居然要先享受死亡的快樂!”
坎蒂絲…………
她現在真的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或者說,連思考怎麼罵他的力氣都沒有。
可這位的行為真像是扔骰子,隨機roll出來似的。
上一秒還在跳腳,下一秒就立刻停下動作,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人類都是騙子。”他的聲音第一次這麼正經又正常,帶著一股陰鬱的味道看向不遠處的銅像,冷嗬一聲,“你們的承諾總是那麼廉價,我早該料到的。”
說罷,他居然就打算這麼走了。
坎蒂絲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居然伸手拽住了他的鞋。
淺灰色的眼睛微微下撇,順著那隻沾滿血汙的手,看向血泊裡的人。
說是拽住,還不如說是搭在他的鞋麵。
隻要男人不管她,繼續往前邁一步,那隻手就會像枯葉般飄落。
男人確實也想這麼做。
可還沒等他抬起腳,一道白光閃進墓室,停在坎蒂絲身前。
“嚶——!!”
發著白光的小豬在坎蒂絲的周圍跳來跳去,急得團團轉。
是菲……
那道刺眼的光讓坎蒂絲的意識又往外拔了點,搭在男人鞋麵上的手指微微彎曲。
男人沒有看她,也沒注意到那隻手的微小變化。
他有些詫異地看向菲“你想救她?”
“嚶……”菲發現自己不管怎麼蹦都沒用,終於消停下來,可憐巴巴地看向男人,“嚶!”
男人覺得很稀奇。
一隻菲會對一個人類感興趣,從而產生情感,這本身就足夠有趣。
他蹲下身,將坎蒂絲趴臥的身體翻過來,仔細觀察一番後居然笑出了聲。
一開始還是低低地笑,帶後麵居然變成了仰麵大笑。
坎蒂絲…………
論,唯一的求助對象是個神經病是怎樣的體驗。
坎蒂絲看得見未來,麻煩在下個繁星夜給我點根蠟燭。
男人終於咽下笑聲,可話裡還是藏著無法抹去的愉悅“你就這麼想活下去?不管變成什麼,都想活下去?”
坎蒂絲的手指動了動。
男人注意到了,笑著點點頭“好。”
“這就是你說的,未來永遠充滿驚喜?”他站起身,張開雙臂走向銅像,“你說得沒錯,這個世界總會在我無聊到死的時候帶來意想不到的禮物!”
右手手臂高高舉起,隨後由左到右地一劃。
“轟————”
五尊銅像被齊齊震碎,劈裡啪啦地塌成一攤。
男人從碎片裡翻了翻,拿出一本黑皮金邊的書。
準確的說,是一本書的書封,裡麵沒有一頁書頁。
他的左臂撈起坎蒂絲的身體,右手持的書封開始發光。
坎蒂絲半眯著眼,眼睜睜看著他將那本書塞進貫穿胸口的洞。
“既然活下來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就依然有效。”
炫目的光芒中,她聽到男人的輕笑。
“你可不能食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