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暈暈沉沉的,霧氣中有誰的話語在耳邊響起。
“你又受傷了!”紅發的少女睜大圓溜溜的眸子,一把抓緊她的手腕查看,“這次是誰?!哪個不長眼的還敢欺負你!”
坎蒂絲尷尬地收回手“今天收拾器材時不小心劃傷的。”
“又是塔奇拉教授?”紅發少女的怒氣不減反增,一手掐著腰一手戳她的額頭,“你知道他為什麼總讓你幫著乾活嗎?就因為你好欺負!”
坎蒂絲“……我在其中也學會很多……”
高跟鞋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響聲,少女恨鐵不成鋼跺了跺腳,絲毫沒有貴族該有的儀態“不不,你該知道,這些都是助手的活。他不花錢請助手卻天天找你乾著乾那,就是在占便宜而已!”
坎蒂絲看她煩躁地來回踱步,思想不知不覺地跑偏了。
濃密及腰的紅色卷發,將她的膚色襯得更白幾分。
一雙碧綠的眸子總是帶著傲氣,透著勃勃生機,隻要對上就移不開眼。
像一朵被朝露浸染,含苞待放的玫瑰。
薇娜真的很漂亮,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能與其相比的,大概隻有路西恩那張臉了……
………………
路西恩……是誰來著……
“這樣……可以?”
“……快……囉嗦……”
半夢半醒間,坎蒂絲似乎聽到有人的爭論什麼。
可他們間仿佛隔著好幾堵牆,根本聽不清,意識也十分模糊。
直到左肩傳來一股巨大的痛感。
“!¥!!!”
她猛地睜開眼,將自己的身體彎成一隻蝦米。
路西恩就坐在她身邊,側耳聽了半響,才狐疑地看向阿布希丹“你用的是治愈魔法嗎?她怎麼都不會說話了?”
阿布希丹“她這是被痛的。”
坎蒂絲確實是被痛到失去語言能力。
她感覺有無數隻小手在拉扯傷口兩側的皮肉,強行將它們縫合到一起……
這比刀砍下來時疼多了!
“我提醒過你,會很痛。”阿布希丹攤手,“我們魔人不擅長治愈係的魔法。”
路西恩“你肯定念錯咒語了,我見過的治愈術可沒這麼痛。”
“都說了,我不擅長。”阿布希丹用手杖跺地,“那是精靈族擅長的法術,你有本事去找他們啊?”
“你們……都給我……閉嘴……”
微弱的聲音打斷路西恩即將反駁的話,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坎蒂絲身上“你感覺怎麼樣?”
“痛死了……怎麼會這麼痛?”坎蒂絲生生被疼出生理淚水,大滴大滴地往下落,“你們對我的傷口做了什麼?”
看她這副樣子,黑曜石先生不免尷尬地摸摸鼻子“你的傷口已經愈合了,我去給你打點水擦擦。”
說罷,一溜煙跑出房門。
坎蒂絲瞪著雙流淚的死魚眼,看向路西恩。
路西恩“真的好了,不信你摸摸……”
坎蒂絲斷然拒絕“我不摸!”
看到對方舉起蠢蠢欲動的手,立刻暴嗬道“你也不許摸!”
“哦……”路西恩有些失落,“那你睡一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坎蒂絲睜著死魚眼“你覺得,我這樣,還能睡著?”
路西恩掏出一隻短笛“那我給你吹搖籃曲。”
坎蒂絲…………
她是肉|體受傷又不是精神受傷,吹搖籃曲能做什麼?
隨著他掏東西的動作,坎蒂絲看到他胸口有道被劃破的地方,露出一部分肌膚。
上麵……像是有塊深色的紋身。
不待她多想,路西恩的唇已經抵在吹孔,悠揚又似曾相識的曲調緩緩流淌在簡陋的客房內。
坎蒂絲原本是打算跟他抗議到底的。
可不知是不是精神作用,她竟真覺得有些困倦,慢慢閉上眼。
最後看到的,是男人微仰的下顎和跳躍在短笛上的指尖。
這張臉,這個曲調……
一切的一切,都跟那位坐在井邊吹笛的少年重合。
“伊裡歐斯……”
一聲輕輕的呢喃淹沒在笛音裡。
客房的門口,拎著水桶的男孩立在門縫間,靜靜看著男人吹完整首曲子。
直到路西恩的眼風掃來,那張逆光的小臉上浮現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我終於知道你是誰了……”
阿布希丹的眼裡閃著異樣的光。
有些了然,有些興奮,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隱含在陰影裡。
“原來,你的名字是路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