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二十幾人就這麼出了城,走在植被茂密的小道上。
“真的沒關係嗎?”坎蒂絲坐在馬上,有些不安地看向為首的老教授,“會不會給您添麻煩?”
老教授不屑地哼出一口氣“怎麼?你是那種怕給人添麻煩,就甘願放棄探索腳步的人嗎?”
坎蒂絲仔細想了想,搖搖頭“不會。”
她大概會換種方式。
比如不跟著大部隊,自己單獨去。
想到這裡,坎蒂絲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改變。
兩個多月的冒險經曆不但讓她變得更加冒進,也許也變得更自私了。
那個窩在阿魯布姆城十年的少女一貫不願意給人添麻煩。
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真實的情緒,順理成章地成為大家口中的“好孩子”。
好孩子不會被欺負,好孩子會更受長輩的歡迎。
也許一開始,她隻是想要得到某人的誇讚……可時間一長,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是什麼樣了。
某些時候會覺得自己很虛偽,明明很惱火卻還是強壓住了脾氣。
某些時候她真實地感受到自己想要幫助他人的情緒。
亂七八糟的混在一起,即使麵對著清晰的水銀鏡也很難看清自己真實的樣子。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很累。
要照顧到周圍所有的情緒實在太累了。
然而現在的她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似乎從某一天起,她察覺到其實多照顧一些自己的情緒會讓生活變得更輕鬆。
…………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坎蒂絲回頭瞥了眼坐在馬背上看風景的路西恩,在對方看回來前收回視線。
嗯,反正不會是因為這個家夥。
雖然少女的內心戲很足,但現實也不過是過了短短幾秒鐘。
老教授聽到她否定的答案卻更興奮了,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
“我就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都無法逃脫對未知的渴望!”他激動地揮了揮手臂,活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本質上來說,冒險者也有學者的特性。都不畏懼未知,都有足夠的好奇心驅使我們突破重重困難,直至得到我們想要的寶物!”
坎蒂絲被他的比喻逗樂,開玩笑道“但是先生,那片廢墟裡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曾經的女神廟是由金磚鋪就,神像上裝點著從各地搜羅來的寶石,連回廊裡的柱子是鎏金的……
但經曆了那麼多次的時代更替,遍地的金磚被撬走,精美的神像被推倒。
神明在大地上的分|身被曾經的信徒一錘錘砸碎,然後分割殆儘。兩顆美麗的眼睛被貪婪的人挖走,至今不知所蹤。
全大陸占地麵積最大,也是最古老的大地女神廟,現在隻是一片長滿荒草的亂石堆。
老教授當然知道這些,但他還是接上了少女的玩笑話“不不不,提錢就太庸俗了。”
他對坎蒂絲擠擠眼,終於說出一句教授該說的話“知識,就是最大的寶物。”
大地女神廟的遺址裡絲黛拉城並不遠。
以這幫柔弱學者的速度,他們騎馬晃了兩個小時就到了。
老教授似乎格外喜歡坎蒂絲,就算到了目的地也不願意放手。
他帶著坎蒂絲一邊逛一邊講解石柱上圖案的由來,比導遊還要敬業。
坎蒂絲看著那些幾乎風化到看不清的紋路,深深感受到老教授的誠意。
也許這位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貨真價實地想挖牆腳……
“看到這個了吧?這上麵描繪的是地神黛拉與風神維因圖斯的婚禮。”老者指著一麵破碎的壁畫講解道,“這是祂們交換信物的場景。”
“直到現在,依然有很多莫丹人信仰大地女神。因此在很多莫丹人的婚禮上依然也沿用了這個習俗。”
坎蒂絲蹲下身,仔細觀察這幾塊石壁。
說實話,石壁上的浮雕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被磨得隻能看清幾個輪廓。
如果老教授不說,她甚至都分不清哪位是地神,哪位又是風神……
但勉強能看清中間站著兩個小人。“祂們”高舉著雙手向前傾,在頭頂處交握。
周圍有幾個糊到一起,看不清具體數量的群眾,似乎在為中間的兩位撒花。
坎蒂絲眯著眼睛觀察了許久,把眼睛看花了也沒看清這二位到底交換了什麼信物。
她揉了揉眼睛,向老教授求助“按照莫丹人婚禮的習俗,地神,也就是女性的一方應該將親手種下的花朵佩戴到男方的胸口。而風神,也就是男性的一方應該將親手製作的羽毛頭飾戴到女方的發間……”
坎蒂絲不太理解地搖搖頭“恕我直言,這塊浮雕上的兩位神明完全不像是在做類似的動作。”
一老一少對著浮雕陷入沉思,此時路過一隻看不懂空氣的路西恩。
“這不是婚禮現場,是創世四神在看競技比賽。那才是黛拉和維因圖斯在的地方。”男人指向兩小人周邊的那堆糊糊,“祂們在為賭誰能贏時發生分歧,所以開始互相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