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子很大啊,約翰。”
“父親”一挑眉,調侃道“不知道是誰,聽到東街出了個變態,專喜歡抓小孩來吃的時候嚇得尿了褲子,還說這輩子都不要去那邊玩了……怎麼,這麼快就不怕了?”
坎蒂絲打開櫥櫃,裡麵露出擺放整齊的餐具,並沒有鏡子。
她身後,“男孩”不滿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我才沒有尿褲子!”“男孩”紅著臉反駁道,“反正壞人已經被抓住,很快就要被絞死……我們已經安全了啊!”
“父親”拿起湯勺,舀了口粥放進嘴裡,咽下,這才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誰跟你說那人會死的?”
“男孩”被問得一愣“可、可他殺死了二十多個人啊……再怎麼說都會被絞死吧?”
艾伯趴到地上,看了眼床下,發現底下放了不少箱子。
他將其中一個箱子拖出來,透過床下的縫隙,他清楚看到“男孩”原本一直在搖晃的雙腿停滯了。
“父親”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喝完最後一口粥才放下勺子。
“那可不一定。”他的聲音裡滿是戲謔,“據我所知,這位‘丹尼爾’可是大公的親侄子。彆說殺了二十三個人,就算殺了二百三十個人,大公也不會下令絞死他。”
“不!你說的不對!”
“男孩”不滿地站起身,手臂越過自己的“母親”,拿起放在角落裡的報紙懟到“父親”麵前。
“看吧!大公親自下的詔令,一定會執行的!”他大聲嚷嚷道,“報紙上都登了,這還會有假嗎?!”
“父親”輕嘖一聲,順勢將那薄薄一張紙從“男孩”手裡抽走,隨意念出上麵的文字“‘丹尼爾·卡拉·賽爾維思,因犯殺人罪判處絞刑。’嗬嗬,我還從沒見過這麼短的詔書。大公愛說廢話的毛病終於改了?”
他將報紙扔回桌角“這個不算什麼。而且絞刑和斬首不一樣,布袋一罩,誰知道裡麵的人是誰?”
“男孩”反應數秒才漸漸睜大眼睛。
“這、怎麼能這樣?!”他不可置信道,“那可是大公親自頒發的詔令……他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父親”被孩子天真的話語逗笑,拍著大腿反問道“他為什麼不能說話不算話?”
“男孩”想要反駁,可在思考過後突然有些詞窮。
“他、他可是大公,他是我們的領主……他就應該是最公正的啊……”
“男孩”癟著嘴,倔強地看著“父親”。
此時他已經知道“父親”不會順著他的話說了,但他還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坎蒂絲到處尋找無果,看到艾伯從床下拖出來好幾個箱子,急忙也來一起翻找。
可聽到此處,兩人翻動箱子的手都頓了頓,不由自主地跟著“男孩”一起看向“父親”。
坐在飯桌邊的男人終於不再是那副逗小孩的神情了。
從坎蒂絲的角度能看到他的雙眼漸漸變得漠然。
他沒有因為這種事悲傷,隻是麵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對你來說這是很好的一課,約翰。今天我就來告訴你一個真理。”男人抱起手臂,麵容嚴肅,“這個世界上就是沒有絕對的公平。人和動物沒有區彆,都是弱肉強食的牲口。”
“權利永遠掌握在強者手裡。但為了維持穩定,他們不得不讓渡出一部分權利,那便是你相信的‘公正’。”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譏諷“那隻不過是他們奴役弱者的工具……這種東西聽聽就好,要是全都當真那就太可笑了。”
“亨利!”
“母親”警告地瞪了“父親”一眼,轉而對怔愣的“男孩”溫聲道“彆聽你父親胡扯,他說著玩呢……”
在女人的安撫下,“男孩”緊蹙的眉頭終於慢慢鬆開,隨後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我還是相信大公!我相信他會說到做到!”他對“父親”道,“我會找出證據,證明‘殺人犯丹尼爾’會被絞死,然後掛到城門邊的架子上!”
他學者自己的父親,洋洋得意地抱起雙臂“如果我做到了,你可要好好給大公殿下道歉!”
“父親”無所謂地聳聳肩,看上去並沒有把這件小事當回事。
從這個動作開始,“一家人”的動作就回到了開頭,屋內又響起男孩激動的吵嚷聲。
艾伯收回目光,將箱子踢回床底後搖搖頭。
“你猜這個孩子會怎麼做?”他向上伸直手臂,抻了個懶腰。
坎蒂絲也推開一無所獲的箱子,走向熱鬨的餐桌。
“我猜,他會在絞刑的那天後去偷摘屍體的頭套。”少女從報紙下輕輕抽出一麵鏡子,走回艾伯身前,“如果他真這麼做了,可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但這裡的“人們”都對他們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這就說明這段記憶的來源者已經死亡,誰都不會再知道這件事的後續了。
“好了,你先去和維歐先生待一會。”
坎蒂絲對著艾伯舉起鏡子,囑咐道“好好跟他相處,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