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得那麼道貌岸然了,精靈。你這麼說還有另一層原因吧?”自己的種族被戳到,這讓潘特也有點不爽,“應該說,如果魔力粒子驟然減少,受影響最大的就是你們精靈族了吧?”
“我們矮人和莫丹人已經可以做到不需要法術也能正常生活。可你們精靈族呢?現在還在過度依賴自己的血統。”
矮人學者的話非常不客氣,直接了當地將安奈牙真實擔心的部分說出來“以你們那種羸弱的身體,要是再失去使用法術的能力,那就離滅族不遠了。”
他的話很尖銳,但卻非常有道理。
記得在丹薩森林時,奧布裡亞就是改寫了森林中的結界,導致當時村中的精靈全都無法使用法術,這才輕而易舉地控製了他們。
娜娜緹婭是唯一的個例,還是因為她從出生起就體質特殊。
除了她,失去法術輔助的精靈簡直不堪一擊。
安奈牙“我不否認這一點,但你也無法否認我說的也是事實。”
在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中,寂靜的空間再次熱鬨起來。
他們十二人原本就屬於不同種族,不同階級,成長的環境也大相徑庭。
這就導致他們的認知和看待事物的角度都非常不同,想要從中達成統一意見更是幾乎不可能。
坎蒂絲靜靜聽了片刻便明白了這一點,也就沒有再出聲。
思考……她不能就這麼放棄……她必須思考。
嘈雜的爭吵聲不斷湧入耳中,有一瞬間讓她有種來到時空狹縫的錯覺。
坎蒂絲突然放鬆了神經。雙手搭在扶手上,隨著這些雜音慢慢閉上眼睛。
思緒漸漸抽離,耳邊那些重疊的爭論聲也隨之飄遠。
隻有大腦在瘋狂運轉,調動起所有的記憶,開始尋找一個可能性。
兒時的記憶,少年時的經曆,教授們傳授的知識,曾經翻過的書籍……她都在腦中快速過了一遍。
「桑納多斯」……一個僅存在於吟遊詩人口中的詞語,卻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
大字不識的村人相信它,願意在繁星夜裡為亡故的親人點上一支蠟燭。
知識淵博的學者即使知道它並不存在,卻也期待它的出現……
規則不是個人能決定的。或者說,現有的規則是所有生者與死者的共同選擇。
狹縫儘頭的「書店」中,那位好心的“女店員”這樣對她說過。
如其強硬扭正,不如試著順應而為……畢竟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東西,也沒有一無是處的東西。
順勢而為……是要接受惡魔的存在,利用它建立起真正的“死者國度”嗎?
但這真的太難了。
與奧布裡亞一樣,坎蒂絲也不能想象如果給惡魔自由,它會不會完全以死者的意願唯尊,肆意剝奪屬於生者的權利。
這並不是難以想象的事,因為惡魔已經在二百多年前有了相關的前科,誰也不能保證它會不會再任性一次。
維因圖斯選擇成為盾。不聰明,卻也是一種有效的方法。
那位“男店員”在關閉通道前說道。
我很期待,你會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
坎蒂絲閉著眼,放任思緒在腦中快速輪轉。
成為盾……成為盾……做出不同的選擇…………
盾的不同選擇……盾的反麵…………
突然,一把赤金色的長|槍出現在腦中。
這是友人贈予我的東西,是可以刺穿一切的、最鋒利的槍……
「書店」中,“女店員”將長|槍交給風神維因圖斯時是這樣說的。
在我這裡它也隻是一件華麗的紀念品。不如送給你,也許能發揮出它真正的作用。
真正的作用……什麼是它真正的作用?
那兩位店員都知道維因圖斯來過「書店」,那他們也該知道祂之所以要換取封印之書是因為惡魔無法被完全消滅……
按照當時的場景,那位女士確實是想幫助維因圖斯的,否則也不會破格將友人贈與自己的東西給祂。
她知道惡魔無法殺死,卻依舊認為“可以刺穿一切的長|槍”能夠幫助到維因圖斯。
她想讓維因圖斯刺穿的,究竟是什麼?
坎蒂絲猛地睜開眼,一把抓住眼前人的衣領,強迫其低下頭。
對上少女憤怒的眼神,路西恩立刻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雉雞,笑音死死卡在了嗓子裡。
“你醒了?”他歪歪腦袋,懵懂地眨眨眼,“我以為你會再睡一陣……”
……還再睡一陣,再睡一陣給你收屍嗎?!
不對,這家夥真死了連具屍體都留不下來……
坎蒂絲攥著領子的手越收越緊,距離近到能感受到對方的鼻息都沒有移開視線。
“這就是你的目的。”剛出聲,坎蒂絲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無比乾澀,“你的目的從未改變,從一開始你就想與它同歸於儘。”
男人的眼中似是褪去了什麼,淺灰的眼瞳如流淌的輕紗,依舊笑著看著她。
坎蒂絲原本還想再質問幾句,但看到這個笑容,她突然覺得那些問題都失去了意義。
“……你說謊了。”最後,她隻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又捏著對方的領子往下了一點,“你對我說謊了,路西恩。你也是個滿嘴謊話的騙子。”
“嗯,是我的錯。”
高處的風很大,將兩人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他順著少女的力道垂下脖頸,鼻尖似有似無地劃過對方的“對不起呀。”
坎蒂絲沒想到這家夥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記撩騷,頓時氣到不行。
拽領子的動作立刻變成了掐下頜。食指和大拇指扣住他的臉頰,這才將對方這張不安分的臉製住。
“彆以為一句道歉就算完了。”
路西恩眼中,那雙一直沉靜如深潭的眼睛逐漸被什麼暈染,一種令人戰栗的興奮感從交彙的視線流淌到他的心口。
少女扣著那張臉扭了下,在他耳邊一字一頓地命令道“我現在有個有點瘋狂的想法……你來幫我一把,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