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姓言,令尊與家父是故交,家父一直心心念念讓我找到宋奉年先生。
但除了名字年齡與前朝舉人的身份外我一無所知。
這些年我每到一處便會打聽停留打聽,如有冒犯還請宋姑娘見諒。”
宋墨兒駐足,第一次抬頭直視顧言。
“父親沒有與我說過。”
“長輩間的恩怨我並不了解,家父隻是囑咐我一定要找到宋先生報答當年恩情。”顧言推脫著,不動聲色地觀察宋墨兒。
宋墨兒微微偏頭,烏黑的雙目斂去所有光彩,讓顧言分辨不出任何情緒。
顧言見宋墨兒又不說話,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說。
“剛剛聽聞宋姑娘已有婚配,雖不知詳情,但對方能讓姑娘蹉跎至今絕非良配,如姑娘不嫌棄,請姑娘跟我走,完成父親心願。”
宋墨兒收回目光,視線微垂,修長濃密的睫毛投出大片陰影。
“不用。”宋墨兒轉身快步離開。
顧言微微蹙眉,看眼供奉的靈位,隨後回自己的房間。
宋家是村中修繕最好的房屋,也不過是四合院的布局。
經過宋墨兒房間時,顧言看到屋內點著油燈,許氏和宋墨兒的身影投在窗紙上。
阿達坐在外麵的台階,雙手搭在膝蓋上隨意擺動,神態散漫不像尋常小廝。
他眼見顧言沒有絲毫表示,抬眼盯著顧言直至顧言走進房間才轉回頭。
“哼,麻煩……”阿達低聲嘟囔一句,起身拍打屁股上的塵土,大跨步走向許氏為他安排的房間。
顧言關上房門,走到桌旁坐下。
屋內許久沒有住人,看得出許氏一開始想好好打掃,但因為阿達的到來而停止。
此時除了擦過的桌椅床鋪,地麵上滿是灰塵,甚至阻隔床鋪的屏風上還掛著蜘蛛網。
飯後顧言看到房間時,兩名侍衛就要幫忙打掃,顧言並不在意,直接回絕。
此時顧言坐在滿是灰塵的房間內,將茶壺裡涼透的茶倒入茶盞中,伸出手指沾濕,一邊翻看任務記憶,一邊在桌麵上用手指比比劃劃。
按理說看過任務記憶的顧言應該對宋墨兒十分了解,但五年前幾乎是宋墨兒人生的分水嶺,使宋墨兒的性格走向迥然相反的方向。
在宋夫子死後,許毅進京趕考,宋墨兒將許氏接到家中。
由於許氏是長輩,即便宋墨兒還未嫁入許家,家中事務漸漸由許氏接手。
但從任務記憶裡,顧言看不出宋墨兒的神色有絲毫勉強,唯有阿達帶來許毅消息時,宋墨兒才在眉宇間展露些許迷茫。
可如今通過和宋墨兒的接觸,顧言才發現宋墨兒根本沒有她表現的那麼逆來順受。
正在顧言思索間,外麵傳來砰的一聲響,還有許氏潑婦般的罵聲。
顧言連忙起身推門出去,見宋墨兒揮舞著扁擔,將從牆頭跳進來的一名青年趕走,而許氏則掐腰站在一旁。
“要死啊你!我兒子都派人來接了還當我們是孤兒寡母一樣欺負?墨兒你也回來,咱們身份不一樣,不能直接動手,讓阿達來。”
“我來就行,老夫人和宋姑娘先歇著。”阿達站在許氏身後笑說著,腳步卻絲毫未動。
扁擔被宋墨兒揮舞的虎虎生威,真不知立起來比宋墨兒還高的扁擔是如何被她輕鬆揮起的。
牆頭上的青年欲哭無淚,“許娘子,我是來道歉的,你看,雞蛋都碎了。”
顧言順著青年手指的方向看,果然地上放著一個籃子,蛋液順著縫隙流出來。
“呸!欺負我們這麼多年,說道歉就道歉!”許氏不吃這套,宋墨兒更是連動作都未停。
扁擔一頭打在牆上的青瓦,瓦片崩裂濺到青年的臉上,青年痛呼一聲跌出牆外。
而扁擔也因為宋墨兒用力過大,直接被打斷向後彈去。
宋墨兒的視線連忙順著向後飛的扁擔看去,生怕砸到人,緊接著她便看到站在門口的顧言。
隻見剛剛還氣勢十足的宋墨兒忽然僵住,在那小半截扁擔甩到顧言兩步遠的地麵時,她手上的另大半截扁擔也掉落在地。
四目相對,顧言不自覺眨眨眼睛,沒錯過宋墨兒臉頰略黑膚色下驟然升起的窘迫。
“我回房間繼續收拾了。”宋墨兒低聲對許氏說道,埋頭跑回房間。
這一切不過發生在瞬間,誰也沒注意到顧言和宋墨兒短暫的對視。
許母氣哼哼地說“回房間也好,你就不應該動手。”隨後擰動身子回房。
阿達拎起滿是碎雞蛋的籃筐,跟過去詢問許母該怎麼辦。
院落內轉眼隻剩顧言,他抬手止住出來查看情況的兩名侍衛,上前撿起地上的小半截扁擔。
隻見斷麵處整齊無比,像是在扁擔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將它快速摔斷。
顧言手指擦過斷麵處,想起宋墨兒揮舞扁擔時的力度,輕笑出聲。
看來宋墨兒何止沒有在許氏麵前表現的那般順從,骨子裡還彪悍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