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了下來，時不時的還能聽到幾聲烏鴉略淒涼的叫聲。
王黻跟隨著內侍走進殿內，看著正在批閱奏折的趙楷躬身道，“臣參見官家。”
話音落下，可讓王黻沒有想到的是趙楷竟然沒有一絲的反應，依舊是奮筆疾書的批閱著奏疏。
王黻見狀也隻能繼續躬著身，沒敢再繼續提醒。
趁著這個機會，他也開始琢磨了起來，這個時候官家傳自己前來是跟什麼？
如今勤王大軍大部分已經抵達東京城，可以說東京城現在是固若金湯，完全不用擔心金人破城了，首先把守城之事排除掉。
那麼剩下的就是……
王黻想到這裡臉色不由的一變，那略帶圓潤的臉上一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如今東京城安全了，那麼官家傳自己來隻剩下一件事了。
攘外必先安內，官家胸懷大誌，自己在民間的名聲又不是很好，前些日子太學生不還逼宮要求誅殺六賊麼，難不成今日官家召自己來就是為了這事？
李彥死了，童貫死了，梁師成、朱勔寸步不離的跟著太上皇，蔡京根基甚好，那麼六賊隻剩下自己一人方便下手了。
想到這裡王黻的身子不由的顫抖了起來，加上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雙腿也有些發麻。
他戰戰兢兢的望著還在批閱奏疏的趙楷，眼神中越發的絕望起來，額頭的虛汗不斷的冒出來順著他臉往下滴去。
許久之後，趙楷緩緩抬起頭看著站在殿內的王黻故作驚訝的說道，“王卿來了呀？為何不喚朕呢？快快平身。”
王黻聞言不由的鬆了一口氣，當即“噗通”一聲跪在低聲，痛哭流涕起來，一邊哭著一邊說道，“官家，臣知道臣罪該萬死，還望官家看在臣對官家忠心耿耿的份上饒臣一命吧。”
“臣願意交出臣所有的家產，求官家開恩，放臣一條生路，讓臣做個尋常百姓也行啊。”
見到王黻如此不經嚇，趙楷不由的揉了揉太陽穴，重新倚靠在禦座上，語氣略顯可惜的說道，“朕也不願意殺你，可王卿你知道朕這些日子收到了多少彈劾你的奏疏嗎？”
“你看看，這些都是彈劾你的，朕一個都沒有批複。”
這話一出，王黻原本滿是死灰的眼神中多了幾分的希望，連忙磕頭說道，“臣知道臣罪大惡極，罪該萬死，還望官家開恩啊，隻要官家給臣一條活路，臣什麼都願意做。”
趙楷對著王黻抬了抬手示意他站起身，重新說道，“王卿也必不緊張，若是朕想要殺你，今日你便見不到朕。”
“臣叩謝官家不殺之恩。”王黻剛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這話又要跪下給趙楷磕頭。
趙楷連忙製止，擺了擺手說道，“朕知道你雖然不是什麼賢臣，但是個忠臣，對朕也是忠心耿耿，所以朕不會殺你。”
“畢竟這朝堂上能對朕忠心的人沒有幾個。”
說到這裡王黻連忙點頭，隨後惡狠狠的說道，“官家如此英明神武，他們卻還如此，真是他們瞎了眼。他們全部都該死！”
趙楷對王黻的表現很是滿意，微微頷首，當即便說道，“若是讓你全權負責監督百官，你會怎麼做？”
王黻聞言先是一愣，看向趙楷的眼中多了幾分的異色，他又不是剛入朝堂的小白，自然知道官家這話是什麼意思。
官家表麵上是問自己怎麼做，實際上是在問自己若是能監察百官，能不能成為官家手裡的刀。
王黻猶豫了起來，他知道此事是個得罪人的差事，說句不好聽的，等到那天自己激起民憤了，需要平民憤的時候，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可如今自己還有選擇的權力嗎？
想到這裡王黻不由的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抬起頭雙眼中滿是堅毅，沉聲道，“若是臣監察百官，唯官家馬首是瞻，官家讓我查誰，我就查誰，官家讓我咬誰，我就咬誰。”
趙楷見到王黻表態了臉上也多了幾分的笑意，擺了擺手道，“王卿這話說的，你可不是狗，是朕最忠心的人。”
“謝陛下誇獎。”王黻對著趙楷拱了拱手道。
趙楷站起身，朝著殿外走去，王黻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跟在趙楷的身後。
原本護衛在殿外的侍衛見到這一幕，當即便隔著數十步護衛著兩人，孫儘忠則是連忙小跑從殿裡拿過一件貂皮跟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便登上了宮城的城牆上，趙楷望著滿城的燈火道，“王卿，你可知道朕先前為什麼沒有對朝堂大動乾戈？”
王黻看了一眼趙楷，小聲回道，“官家是怕朝堂引起動蕩？”
“不，朕隻是怕嚇到城內的百姓，金軍臨城，誰都不知道這偌大的東京城內有沒有金人的細作，若是被他們趁機製造些摩擦，那到時候問題就大了。”趙楷平靜說道。
“官家的意思是朝中有金人的細作？”王黻自然也聽到了趙楷話中的意思，臉上多了幾分的怒意。
雖然他是個奸臣，可他有自己的底線，絕對不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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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漢人竟然甘願當作深山老林出來野蠻人的細作，還有沒有漢人的尊嚴了？
“若是沒有最好，若是有那也好，朕便讓這天下人看看，背叛大宋的代價！”趙楷輕聲道，可落在王黻的耳中卻讓他分外的心驚，渾身隻覺得發冷。
王黻見狀便立馬拱手道，“官家且放心，此事交給臣，臣定然查個水落石出，若是臣抓住這細作，定讓他後悔。”
趙楷微微頷首，隨後轉過頭看向王黻說道，“朕打算任命你為皇城司指揮使，此後皇城司不再負責拱衛皇城，隻負責監察百官，刺探軍情，收集情報，朕要讓皇城司成為朕的眼睛，朕的耳朵。”
“王黻，你可辦得到？”
王黻連忙跪地，鄭重的拱手道，“官家放心，日後朝堂之上再無王黻，臣一定會讓皇城司變成官家的耳朵、眼睛，讓這百官一點動作都逃不過官家的眼睛。”
“如此甚好，明日你便遞交辭呈吧，你這些年搜刮的家產留下一成，其餘交由戶部，此事便不再追究，若是日後立功，朕不會吝嗇。”趙楷深深看了王黻一眼，開口說道。
這話一出，王黻那顆心總算是落地了，雖然交出九成的家產，但最起碼性命保住了，日後再也不用擔心會因為先前欺壓百姓的事情被百官彈劾了。
日後雖然可能沒有那麼悠閒了，但最起碼自己官家看重自己，也算是手握百官的殺生大權。
“臣叩謝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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